不出冷大夫所料,顾玉果然发起烧来。
冷热交织,呓语不断。
没人听得清她在说什么,但都看得出来她很难受。
顾玉算得上京都的风云人物。
此番在宫里受罚,生了重病,生死一线的消息很快传播出来。
听说了昨日的事情,往日来巴结谄媚的,都对镇国公府避之不及。
但也有有情有义的,譬如萧行之、裘右、居子石,还有几个吏部的官员,送来上好的药材、药方、大夫,来打听病情。
而此时的孙府书房,孙采薇一脸沉静的跪在孙老爷面前,孙夫人只会抱着她哭,一口一口“我苦命的女儿”。
孙老爷气得发抖,指着孙采薇的鼻子骂道:“你刚刚说什么,有胆子再说一遍!”
孙采薇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冷静道:“我要去给她冲喜。”
孙老爷一个巴掌打过去,道:“逆女!你这是拿我孙府的前程开玩笑!”
孙夫人心疼地帮孙采薇捂着脸,却是哭着什么都没说。
一旁的孙采蘋面上担忧地抚着孙老爷的胸口,说:“爹爹别生气,姐姐只是一时想不开”,实则在心里幸灾乐祸。
原本孙采薇被赐婚给顾小公爷当侧妻,是天上掉馅儿饼的喜事。
但现在谁不知道,顾小公爷昨日触怒龙颜,当众被圣上打破脑袋不说,还被罚跪在冰天雪地里。
圣上最要脸面,平时被御史指着鼻子骂,他都能忍。
顾小公爷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提圣上生母淫秽后宫之事,惹得圣上震怒。
这还是圣上第一次在朝会上,对一个臣子摔杯子。
昨日到了宫门下钥才让起,现在生死不知。
孙采薇道:“我是顾小公爷的未婚妻,顾小公爷在宫宴把我救起来,我不能忘恩负义。”
孙老爷拿起书房里的藤条,就往孙采薇身上打,骂道:“你还有脸提宫宴之事!我打死你个不知廉耻的淫娃荡妇!”
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等顾小公爷死了,这场赐婚也就自然而然作罢,不会牵连到孙府一家子。
可是孙采薇在宫宴被顾小公爷湿身抱出来,失了名节,嫁不了顾小公爷,就只能往偏远地区嫁了,或者寻一处庙庵,青灯古佛一生。
这是他的嫡女,原想攀个高枝,用女儿替自己搏个前程,现在被她彻底整废了。
镇国公府到了这种地步,她还异想天开地要嫁给顾小公爷冲喜。
孙夫人赶紧抱住孙采薇,任由孙老爷的藤条打在她身上,道:“老爷要打就打我,是我没有管教好采薇,别打采薇。”
孙采蘋一边拦着孙老爷,一边假惺惺道:“爹爹息怒,姐姐毕竟是顾小公爷未婚侧妻,心里向着顾小公爷也情有可原。”
孙老爷听罢怒火更是不断上涌,道:“贱女!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罔顾生你养你的孙府,心向那个该死的顾小公爷!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毫无羞耻心的女儿!”
听到孙老爷诅咒顾玉,一直忍气吞声的孙采薇忽然爆发了,她将这么多年,积压在心里的所有抑郁情绪全都发泄出来。
大声喊道:“人家平安无事的时候,你点头哈腰,殷勤备至,如今出了事,你就骂人家该死。你自己是非不分,捧高踩低,宠妾灭妻,岂不是天下第一该死的人。”
这话实在是大逆不道,孙老爷气得七窍生烟,手里的藤条毫不留情地往孙采薇身上抽打。
孙老爷让仆从把孙夫人拉到一边,自己对孙采薇往死了打。
孙夫人哭着对孙采薇道:“采薇,你跟你爹爹求个饶,说你错了。”
孙采薇被打得躲无可躲,一边哭一边执拗喊道:
“我没错!我没错!我没错!”
孙夫人见女儿劝不动,便跪到孙老爷的脚下求情,道:“老爷,您知道的,采薇一直病着,她只是病得神志不清了,说了胡话,您别跟她计较了。是我没有管教好她,你打我吧,别打采薇!”
孙采薇却道:“我没病!病的是这个不平等的世间!”
她甚至对孙夫人喊道:“娘!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总是不论道理如何,你就要先把错放在我身上,放在你自己身上!”
孙夫人道:“你父亲是一家之主啊,你要好好听你父亲的话。”
孙采薇几近崩溃,尖叫出声:“为什么啊!为什么他是我父亲,就可以随意处置我的人生!为什么啊!”
孙采蘋见状也被吓得连连后退,道:“姐姐,你真的是疯得不轻,女子未嫁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你怎么能有这样忤逆不孝的想法!”
孙采薇看着这个庶妹,疯癫笑道:“我疯得不轻,哈哈哈,你好清醒啊,将三从四德刻在心里,真是好清醒啊!”
孙老爷看她这疯疯癫癫的样子,道:“与其等你在外发疯,给我丢人现眼,不如我现在就把你打死了事!省得你给你姐姐妹妹抹黑!”
孙老爷下手越来越狠。
书房的哭喊声不断,就是听不见孙采薇认错。
一个仆从连滚带爬跑了进来,对正发怒的孙老爷道:“老爷!大喜事啊!”
仆从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