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缕残阳照进刑部大牢的墙缝,却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铁链哗哗作响,祁溶在牢中慢慢走动,终日苦思冥想。
此时距离屠沐离开已有半月之久——时候到了。
“子信。”
祁溶仰头喊了一声。
赵子信像只兔子一样,从楼上蹦跶到楼下:“殿下,有何吩咐呐?”
祁溶侧身吩咐道:“为我梳洗,我要出狱。”
祁溶早该出狱,不论是裴战、熊得壮夺取军火库,还是屠沐占领西厂瞭望哨,有祁溶坐镇,军心才能稳。
之所以拖到现在,是因为祁溶在等——等贤亲王与丰川玄来找他。
他身为东宫太子,是此局里的关键棋子,祁溶猜定了这两方势力会来争取自己。
而在与贤亲王和丰川玄的交谈里,祁溶毫无意外地发现,此二人的合作并非铁板一块,他们各有各的打算——册封大典上,二人各自心怀鬼胎。
这个缝隙,就是祁溶的机会。
“得嘞!小人这就为殿下收拾!”
赵子信兴奋得走路都在蹦跶,走成了同手同脚。
破烂的囚服与凌乱的发髻遮不住那一身清贵幽寒的气度。
赵子信是个男的,都看得出了神。
他命人打来热水,细细为祁溶梳理发髻,一边梳洗,嘴还忙着说话:“殿下有所不知,我自小就跟着我爹爹做狱卒的活儿,送走多少刑犯,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有的死囚是体面人,家人送来银钱,我也这样给他们……”
咦?
这话越说越不对。
“呸!不是,我不是说殿下是死囚!”
赵子信急道:“我的意思是我手艺好,不比王府里的丫鬟,要殿下信得过我!”
赵子信一着急,“噗通”一声跪在了祁溶的面前。
祁溶浅淡地笑着:“你说得对。”
“哪、哪句话对?”
赵子信赔着几分小心。
“我正是要以赴死的心态去面对一场解不开的死局。”
祁溶语气平静:“战局已开,死生不论。”
赵子信抬头看着祁溶,双眸有星星点点的光芒闪过。
这少年与他父亲不同,他虽脚踩泥泞,却心存英雄梦想。
此时的祁溶,就是他心中光风霁月的英雄。
赵子信决定不说话了,紧抿唇线,细细为祁溶梳理,剃掉数月以来蓄的胡须,换上了一身黑色劲装。
祁溶对着铜镜,借着火把的光看了看自己,抹了一把下颌。
牢狱之灾没有让祁溶的相貌发生变化,五官仍像精雕细琢的玉石,英挺而秀美,只是双眸之中多出了几分坚毅。
赵子信为祁溶举着铜镜,心道:这世间究竟什么样的女子才能与这样的天人相配啊。
当祁溶走出牢门时,风雷军坤阵的将士跪了一片:“参见殿下!”
这是向太子归诚的姿态。
也是日后要效命新主的姿态。
这一切要归功于熊氏兄弟。
他们古道热肠,最擅长擅动人心。
当时他们二人伪装成风雷军,随蒋肇忠一路回祁都,便与风雷军坤阵的将士们成了过命之交。
坤阵的弟兄们大多是郁郁不得志的穷苦人家,参军是为了改命。
是熊氏兄弟让坤阵的弟兄们明白了,只有跟着太子,才有改命的可能。
若跟着贤亲王,生生死死终是乾阵富家子弟的垫脚石。
“平身。”
祁溶淡然道:“紧守住牢门,不得让任何人知道,我没有在牢中。”
“是!”
此时,夜已至深。
祁溶与赵子信二人身着一身黑衣,湮没在夜色之中。
瞭鹰台是西厂最大的瞭望哨。
正位于主街之上,地理位置极为方便,既链接繁华商铺,也处于各大名门宅地的中央,便于番子们随时监控群臣与百姓的动向。
祁溶带着赵子信径直向瞭鹰台的方向走去。
他们走得好不避讳,走得光明正大,仿佛方才不是从刑部大牢逃出来的。
“殿下!”
赵子信吓得魂飞魄散,拉着祁溶的手臂向后拽:“你疯了殿下!瞭鹰台是西厂的地盘!我们擅自闯入,会没命的!”
正在说话间,二人便被一群番子拦下。
“站住!”
西厂番子个个人高马大,平日里欺压百姓成了习惯,说话总是恶声恶气:“此时已是宵禁,何人敢在皇城放肆!”
“我敢放肆。”
祁溶不再说话,抿紧唇线便拔剑而上。
剑刃沾染月色,发出幽幽寒光。
番子们也抽出长剑,寒芒如银龙一般缠绕在祁溶身上。
祁溶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一脚踩在冲在最前面的番子的肩上,手中的剑风犹如一股黑风,星星点点地与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