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声音有些熟悉。
苏克玉迟疑片刻,还是忍不住起身去看个究竟。
自恩师逝世后,苏克玉消极避世,不愿见人,很少走出这个小草屋。
小草屋外
迎面走来一个翩翩白衣小公子,瘦瘦小小,在院子里踏着月光而来。
“江公公?”
苏克玉压抑不住语气里的惊喜。
江锁笑着走来,说:“当年你在平州,不也一样逞螳臂当车之勇,犯蚍蜉撼树之蠢?如今倒还笑起后辈来了?”
“好汉不提当年勇,匹夫不言那时蠢。”
苏克玉笑着,做出邀请的动作:“快请进屋来坐。”
因在平州经历的种种事情,他对江锁毫不设防。
“这位公子是……”
楚温良没见过江锁,也没见过表哥对谁如此热情过。
江……公公?
是那个以一己之力横扫太安宫的江锁江公公?
“我果然没有猜错。”
江锁看着楚温良道:“只以小公子一人之力恐怕难担青云书院之大任,这个书院背后,还另有他人。”
楚温良有些不满:“小公子,小公子,我哪里小了?”
江锁道:“我是说年纪,又不是其他什么地方。”
楚温良:“……”
苏克玉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你是何时来的?”
江锁道:“散步来的。正巧看到了丁谧。”
苏克玉问:“这么说,温良跟丁谧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怎么?”
江锁显然是把该听的都记下来了。
苏克玉的神情有些许紧张,道:“既然你一早便来了,我们都没有察觉,若这院子还藏着其他人……”
后果不堪设想。
江锁眉峰轻轻一挑。
三人正说着话,草屋外突然闪过一个黑影,疾如旋踵地消失。
清晨上朝
卧龙殿中一片肃然。
朝臣在烟雾缭绕中,黑压压站了一排。
姬荀是被抬上来的,口水浸湿了半边衣襟。
丰川玄坐在他的对面。
这样的象征意味很浓。
一边是内阁,一边是兵权,半壁江山各在左右。
贤亲王高坐龙椅之上,饶有兴致地睨着姬荀。
太安宫鼎盛时,姬荀多么不可一世,明仁帝软弱,受尽内阁的窝囊气。
姬荀的儿子姬元膺可是教坊司的常客,贤亲王供养的姐儿们可没少在他手底下受气。
贤亲王气定神闲地道:“阁老府中的小十九快要生了吧,说是个儿子?昨夜闹腾得厉害,肚子都被踢成了梯形,儿子最能折腾。”
喻庆喜站在贤亲王身边为他打扇,脸上轻轻透着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姬荀将贤亲王的每一个字都听在心上,但他不能说话,也看不出此时此刻的表情。
下面的姬党一列被吓得脸都绿了——昨夜发生的事,皇上竟全部知晓。
众朝臣个个紧抿唇线,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贤亲王扫了一眼座下,不再说话。
喻庆喜扯着尖细的嗓子缓缓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还能有什么事?!夹紧嘴巴过日子吧。
贤亲王坐在龙椅上受朝臣拜贺后满意离开。
他今日说的话不多,但目的已经达成。
他就是要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众臣,从前攀附姬党他可以既往不咎,但如今已经变天,若是再传出什么风言风语、不敬之言,可莫要怪他心狠手辣。
丁谧赋闲在家,正在书房中筹划万民上书事宜。
屋外传来一阵尖叫、喧哗。
丁谧好几次都被打断了思路。
他推开门,吼道:“吵什么……”
推开门的那一瞬间,丁谧周身血液凝固,丁府上下五十来口人,悉数倒在血泊之中。
丁夫人还没有死透,一只血手颤抖着伸向丁谧的方向,嘴里喊着:“老……爷……”
“你们!”
丁谧带着哭腔,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我们乃是西厂,刚刚设立的衙门。”
喻庆喜踏血而来,踩在尸体上也不避不让。
他作势要坐下,身旁的小太监立时钻到了喻庆喜的屁股下面,当起了人肉凳子。
那威风,就连鼎盛时期的东厂江锁也是望尘莫及。
“昨夜在青云书院,丁大人说得畅快,可有想过今日之祸?”
喻庆喜略带悲悯地问道。
丁谧声音颤抖:“无后阉人!猪狗不如!”
喻庆喜垂眸看着自己的指甲盖,道:“拿天下人做幌子,实则要篡了卧龙殿的位。你们内阁当真是无路可走了,竟把朝堂的希望寄托在一个十六岁的酸儒身上。你当西厂人都是死的。”
丁谧满眼恐惧,嘴唇颤颤:他们竟什么都知道。
“我本想留你一命,可是活要有活着的用处。”
喻庆喜慈悲地道:“如今内阁寸木难支,咱家想了又想,留你……何用?”
就在这时,他站起了身。
手起刀落,丁谧的脑袋滚入了血泊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