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将士皆已睡下。
江锁与祁溶在一片呼噜声中耳语,舍不得睡觉。
“我曾在感通寺里听林文奎说起过,风雷军与锦衣卫同时出动。”
江锁轻抚祁溶胸口处的青龙刺绣,道:“那时他说,祁溶马上就要死无葬身之地。”
她那时正被林文奎掐着脖子,闻言后,心都快跟着碎了。
“辰光——”
江锁的手上移至祁溶俊美的脸颊,轻声道:“我想和你在一起,生死都在一起。”
星群在苍穹下闪耀,为二人撑开一片容身之所,供久别重逢之人耳语缠/绵。
不远处有流水声,身边野草在风中摇曳,两个人在广袤天地间,各自找到了归途。
祁溶心神一颤,道:“好。生死都在一起。”
他就着现在的姿势,将双唇移到江锁的嘴边。
江锁的鼻息很轻,闭眼接住了祁溶。
天色渐渐转亮。
祁溶把江锁抱在怀中浅睡了两三个时辰,便听见军队整装的声音。
如酥与裴战不见了一夜。
二人蹲在一处角落,算了一夜的账。
也不知如酥是怎么算的,裴战这几月给感通寺送蔬果竟欠下如酥这么多银子,依照裴战的俸禄,还一辈子也还不清。
“那就还一辈子吧。”
如酥轻描淡写地从裴战面前飘走。
裴战算得头昏脑涨,黑着眼圈,揪了一把头发,发髻更加凌乱。
此刻,他多么希望熊得文能在身边,这样就不会老是被如酥欺负了。
可是,熊得文如今还在域州。
他的身份尚未暴露,江锁安排他继续留在林文奎身边,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显然江锁把林文奎当成了鱼饵,将来还有大用。
一行人又走了一天的路。
直到黄昏时分,才到濒州。
江锁在祁溶的马背上睡了一路,祁溶用身体把她护在怀里,尽量将马骑稳,不颠着她。
到得宋府门口,江锁已半睡半醒。
祁溶柔声道:“下马。回房去睡。”
江锁揉着睡眼,被祁溶抱下马,打了一个沉沉的哈欠,眼前蒸出一片雾气。
朦胧间,江锁瞧着宋府门口站了一高一矮的一对人。
“那不是……”
江锁瞧了半天,只见那纤瘦的人儿牵着那小人便向自己走来。
“分别许久,小锁只认得殿下,认不出我了。”
姬玉遥走过来,拉着江锁的手。
“如何不认得。”
江锁浅浅一笑,道:“这是玉遥,这是小鼻涕。”
“人家有名字了。叫小虎。”
姬玉遥埋头揉了揉小虎的头,愈发觉得这名字取得对。
这孩子的确生了个虎头虎脑的样子。
姬玉遥照看得仔细,小虎的鼻尖上再也没挂过鼻涕。
江锁问道:“还是不肯说话?”
姬玉遥轻轻摇头。
她迎了江锁,牵着小虎,两人边走边聊。
姬玉遥笑道:“小虎长得虎,做事儿也虎。你深陷域州之时,我们从狼毫山下山,前往域州救你。那时小虎便藏在车底下,不吭声不出气,后来,我们察觉马车一直发出声响,风逸便道是马车坏了,要停下来修马车。谁知,车刚停稳,车底便掉了一个小孩下来。他两天没有进食,没有喝水,累得虚脱,直接晕了过去,吓得风逸以为是刺客。”
姬玉遥把江锁迎进了自己的房间,继续道:“后来,殿下一路攻下丹州、濒州,我与小虎便随军而行,从丹州北上来到濒州,住在了宋府里。”
房间被姬玉遥收拾得妥帖,飘着一股淡淡熏香气。
姬玉遥起身给江锁斟了杯热水,道:“舟车劳顿,喝些热水,快去回房歇息。”
江锁点点头,这一路虽然一直睡着,但身体依旧疲惫。
她不经意问道:“那我的房间呢?在你隔壁吗?”
姬玉遥被问得愣住,抬头道:“恐怕要问主人家了。”
江锁起身推门,走入院中,正巧碰到叶游元路过。
这些时日他一直在府中养伤,面色依旧有些苍白。
江锁想起今日刚到宋府时,此人站在门口迎接祁溶,正是姬玉遥口中的“主人家”,便打招呼道:“叶先生好。请问我的房间该怎么走?”‘
叶游元被问得莫名其妙,但还是礼貌地行了一礼,道:“殿下说……”
“有劳姑娘与本宫凑合一晚,宋府的房间……不够了。”
祁溶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踏着月光走来。
叶游元还是头一次听说,很纳闷:“宋府的房间……不够了?”
祁溶一本正经道:“近卫们还有军中将领各自住在不同的房间里,哪里住得下。”
分明就是祁溶故意安排人将所有房间填满!
近卫们晚上本就要轮值,通常四人睡一个房间,还觉得宽敞。
如今硬生生被祁溶拆散了,非要一人一间房,还不准离开,推牌九都凑不齐人。
“凑合一晚?”
江锁眉头一挑,眼里笑意勾人:“殿下怕是夜夜都想凑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