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婵娟手指滑动,琴音轻柔,却在耳中迸溅开来。
陶粲后背被汗水打湿。
“韦长松……”
江锁仔细搜寻了回忆,诚恳道:“的确没有听说过。”
这话是真的。
在平州赈灾时,江锁与韦长松并未见过面。
那时他任平州府衙经历司一职,是个文官,出身寒门,与庾子戚水火不容。
庾子戚在任时,仗着自家老爹在内阁当大官,处处压韦长松一头。
他伏法后,韦长松代任了很长一段时间知府。
在任期间兴农业、减赋税,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
收缴的税收又悉数缴纳至国库,故而颇得姬荀青眼。
一年后,内阁便将韦长松正式升任为平州州府。
在此期间,江锁与韦长松没有半分交集。
他们根本不认识。
“这可如何是好?”
陶粲用粗厚的手掌摩挲着酒杯,愁道:“今年生意难做,不仅是平州,就连域州也受到了影响。做生意嘛,有赔有赚是常事,但亏了大人们,总归是不好。”
其他三人同时听出了陶粲的另一层意思——今年收成不好,给到大人们的回馈自然不比往年多。
这也是陶粲请三人吃饭的真正目的。
陶粲虽因平州税收之事,恨不能将“元柳”、“何以堪”二人挫骨扬灰,但气要忍,饭要吃,钱要赚。
一来陶粲要见见这位声名在外的“江公公”,二来便是要借由税收之事敲打林、曹二人——官做久了,也不要忘了大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然而,陶粲不知道的是,真正谋局的人,正是那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江锁。
宴席结束
四人你让我、我让你地走了半天,才出了楚天阁的门。
曹厚庵问道:“税收之事让陶粲的受益减少了一半不止,我们今年收到的回扣莫不是要打折了?”
三人并肩走在街上,崔护跟在后面。
曹厚庵当着江锁的面提出这个问题,显然是把江锁当成同绳的蚂蚱,并不避讳。
林文奎皱着眉,还在反复思量方才席间陶粲说的话,有些拿不准主意。
“各归各的事。”
江锁边走边说:“增税是平州州府的决定,卖粮产生的红利是一开始二位大人与陶粲的约定,两码子事,各是各的谈法,该给的银子一分都不能少。”
她说得坚定,倒给了林文奎些许信心。
三人行至岔路口,林文奎与曹厚庵还要去府衙处理公务,便叫崔护将江锁送回寺里,守护她的安全。
江锁俯首一礼,笑道:“多谢大人挂念。”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说什么守护安全,不过是要监视她的行动。
她也由着崔护跟在身后,朝感通寺的方向走去。
崔护与江锁保持着一定距离。
江锁停的时候,他便停了,江锁走,他才走。
二人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
不久到了感通寺。
门口躺着一群衣不蔽体之人。
他们靠得很近,在雪天里通过最原始的方式,挤在一起取暖,不停朝掌心哈着徒劳的热气。
江锁看他们看得出神,并没有在意脚下。
突然,她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她一低头,看见了一个只有她膝盖那么高的小孩儿,抱着她的双腿不撒手。
“白色的……哥哥。”
小孩扎了一个凌乱的发髻,辨不出是男是女,奶声奶气地指着江锁道。
江锁是一身白衣公子的打扮,所以被错认成“哥哥”也不稀奇。
“你吃糖吗?”
江锁问。
“不要糖。”
小孩挂着大鼻涕,摇头道:“娘说,糖买不到米。要银子。”
江锁逗他:“一两银子能买多少米?”
小孩掰着手指算:“一两银子五斗米。”
这小孩儿不过四、五岁的年纪,正是贪玩好耍的年纪,却对粮价了如指掌,是真的饿怕了。
江锁兀自有些心疼。
她从袖中掏出一两银子,蹲下身凑近小孩儿,道:“回去告诉你爹你娘,还有周围的叔叔姨娘,很快粮价便能降到一两六十斗了。”
小孩儿不懂五斗和六十斗的区别,懵懵懂懂地点头,朝西南边的角落找娘去了。
*
次日
林文奎刚睁开眼,曹厚庵便匆匆来报:“粮价跌了!一夜之间,满城都在议论粮价!一两五十斗!”
林文奎本还在睡梦之中,一听“五十斗”,惊得坐了起来,将被子一掀,问:“多少斗?谁降的价?!”
曹厚庵道:“熊有财入了域州城,他卖的是平州的粮,一两五十斗。”
“又是熊有财?”
林文奎揉了揉眉心,努力让自己清醒。
“更要命的是——”
曹厚庵咽下一口唾沫,道:“陶粲跟这个熊有财打起了擂台,他将他的价格降到了一两五十五斗!”
林文奎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从前一两五斗米的价格让陶粲赚了个盆满钵满。
林文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