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尖闪烁寒光,径直刺向祁溶的喉咙。
电光石火之间,风逸拔出长剑,从半空劈下,箭身登时被斩为两截。
十位近侍立时拔刀而起,将祁溶围在中心。
东宫早有准备。
祁溶仍旧盘坐,一动不动地与树阴合二为一,美若一尊谪仙塑像。
“还有什么本事统统使出来!好让爷爷们活动活动筋骨!”
风逸警觉地四处张望,大声喊道。
他练的功夫以快制胜,此刻最能派上用场。
话音刚落,树林中又射下三箭,三名近侍应声而倒。
空气中血腥气渐浓。
风逸强打起十二分精神,收拢保护圈。
顾金吾抬头,恶狠狠喊道:“都愣着干什么!躺树上睡着了吗!”
霹雳惊雷破空而出。
天边划出几道闪亮的光,树上的叶子乱哄哄地摇摆,大雨顿如漫天飞舞的细沙,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霎时之间,雷雨轰鸣,箭如雨下,箭阵如同覆在祁溶头上的一片乌云。
江锁站在顾金吾身后,拢袖而立,不见喜怒,唯有脖颈上的惑心焦躁吐信,在她肩头来回游走。
饶是风逸唯快不破,箭阵之下也捉襟见肘,又有几名近卫中箭倒地。
眼见箭头距离头顶仅数寸之余,更大的破空之声忽而袭来。
夜色中一把鬼头刀横空飞过,刀刃上的寒光眨眼间斩落一大片的羽箭。
鬼头刀借着力道,又转回来者手中。
马蹄声渐近。
炽炼副将戎灼一马当先,率先赶到。
他不等马儿停稳,便跳了下来,不顾脚下泥水,单膝拜道:“殿下恕罪,末将救驾来迟!”
雨水浸湿了祁溶的月白华服。
水珠颗粒分明,从他的脖颈处滑下。
戎灼身后跟着数百炽炼军,战马嘶鸣,皆是身披战甲,有备而来。
他起身,将鬼头刀举于肩上,转身对顾金吾说:“太子遇袭,锦衣卫却无动于衷。是指挥使大人玩忽职守,还是故意为之?”
炽炼军纷纷拔刀,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两股势力形成了对峙的场面。
顾金吾只是颔首而笑,顾左右而言他地说:“殿下远行,锦衣卫自是鞍前马后侍奉左右,连风都舍不得让殿下吹到,戎副将切莫血口喷人呐。”
方才还拔刀相向,须臾间便谈笑风生,顾金吾如此有恃无恐,令祁溶顿觉不妙。
大雨如瀑。
树林间突然出现无数人影。
穿过水雾,祁溶看到漫山遍野竟是百姓打扮的人。
他们手持铁锹、锄头,奔涌而来。
领头的是个年轻壮汉,身材魁梧异常,指着祁溶,朝身后大喊道:“通倭卖国的就是他!乡亲们看清楚他的模样!”
壮汉迎雨疾呼:“杀了卖国贼!”
身后百姓齐声跟呼:“杀了卖国贼!”
喊声愈来愈大,震彻山野。
祁溶放眼望去,发现来者成千上百,一时竟看不到人群的尽头。
锦衣卫被冲散在人群里,个个手按绣春刀,冷眼围观。
“指挥使大人好手段。”
江锁与顾金吾并肩而立,微微笑道:“今夜他祁溶真敢动这些个百姓,便坐实了滥杀之罪,且不说他此行还能不能在浙东查出个什么名堂,朝廷言官便不会轻易放过他。”
“合宫都在等着他露出破绽呢。”
顾金吾悠然笑道:“太子远行浙东,既有近侍,又有锦衣卫,戎灼还要巴巴赶来凑这个热闹,不扣他个私养亲兵的罪名,内阁怎么对得起老佛爷下的这盘棋?”
“老佛爷高明。”
江锁夸赞一句,话题一转:“当年祁烬也是如此败的吧?”
顾金吾跟江锁同效忠太后,也不拿他当外人,点头说:“老佛爷素不喜这兄弟二人,不为别的,只因他们不是长于太安宫内,性子野,不如养于腹中的,用来趁手。”
“老佛爷心思妙啊。”
江锁含笑赞叹,眸色却深沉,锁住了困顿雨中的祁溶:“瞧,我们的太子殿下插翅难飞了。”
暴雨之中,百姓开始冲击炽炼军,人群中不乏白发老人。
都是平日里勤勤恳恳的小老百姓,一听说是卖国贼路过村里,不要命似的,要来摘了他的头。
场面陷入混乱。
山风在夜里鬼哭狼嚎。
战马受惊,嘶鸣之声,此起彼伏。
戎灼冲锋陷阵,自不在话下,可面对手握铁锹的百姓,亦失了章法。
手中鬼头刀若照着他们砍下,这片山野立时便会流血漂橹。
“没我命令,不得擅动。”
祁溶的声音冷冽低沉,在雷电交加的气氛里,竟有凝神静气的意味。
炽炼军当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被众人围在圈中。
如此僵持下去,对祁溶极为不利。
树梢之上不知藏有多少弓弩手,随时准备放下冷箭。
太子若死,来日锦衣卫回奏朝廷,便是他远行至山野时,忽遇土匪打劫,暴毙于途中。
到那时,锦衣卫虽护驾无功,却抗匪得力,官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