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晴从乔燃和老爷子的对话,简单的梳理了外公的过往及目前的生活。
蒲老爷子的父亲,也就是季晴的太爷爷,原来是重庆国府很有名的律师。
蒲老爷子是老小,家里还有一个两个哥哥,按照父亲的安排,蒲老爷子家里的兄弟都学了律师。
蒲老爷子本来在云南大学学的也是法律,后来云南民族学院筹办少数民族语言学,蒲老爷子响应号召,积极保护少数民族文化遗产,转到民族学院开始研究彝语,去了很多云南彝族地区,记录了很多第一手语言文献资料,对彝族文字和语言的研究及继承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也就是这样的缘故,蒲老爷子在少数民族地区生活了几年,那是中国最艰苦的几年。
当地人民将少之又少的口粮从牙缝中省出来给他们这些大学生,他们朴实而善良,不求回报,仅仅是对年轻人的痛惜和爱护,所以老爷子对他们很有感情。
后来西南民族大学彝语研究中心有科研项目,蒲老爷子就调回了成都。
退休后,蒲老爷子又回到云南做彝族语言资料研究,也是去回访一些老朋友。
蒲老爷子见那边的留守儿童缺少书籍,就买一些或者直接动手写一些,偶尔也带他们读读课外书。
蒲老爷子表述很简单,寥寥数语,简短几句话就介绍完自己的事情,但是只说了自己学习工作上的经历,家里的事情几乎都没提。
唯一提到的是他的兄弟们后来陆续到国外求学工作,几乎就都留在了国外,在那些动荡的岁月里也断了联系,所以蓬慈基本没有什么亲戚。
季晴想着外公可能还不知道妈妈已经离开人世……心里一阵酸楚,不过想着,外公不知道也好,知道了也只是徒添伤悲,不如这样清清静静的过他的生活好了。
季晴也没有参与乔燃和蒲老爷子的谈话,只是拿过一棵棵杜鹃栀子花,将它们深深的种到土壤里,心里默默期许它们努力生长,将来枝绿叶茂,开出一季繁花,希望未来这个小院能热闹一点,不再这么冷清。
乔燃本来想提这个话题,让季晴方便问一些她想问的问题,但是见季晴一直不说话,只是专心的听着,也就不多说了。
季晴知道,外公是不会轻易谈起家事的,更何况他们这样的“外人”。
这些陈年家事,不仅是方汐云心头的痛与伤,更是外公外婆的伤口,一触就痛,所以季晴也不想问,不想提,只要眼前的人,眼前的生活都好好的,就满足了。
蒲老爷子其实熟了性格也很开朗,不仅聊了会天,还让乔燃唱了几段老歌给他听。
乔燃这“中华曲库”也不是盖的,随点随唱,什么歌总能哼几句,蒲老爷子听得心满意足,偶尔也跟着哼哼,两人一唱一和,一派天伦之乐其乐融融的景象,季晴都不忍心打搅他们。
季晴从蒲老爷子的态度中也能看到,他重男轻女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怪不得方汐云对蒲老爷子的态度一向是能不提就不提,讳莫如深,不像父女,更像陌生人。
经过乔燃和季晴的一番整顿,院子里干净整洁了很多,花圃里种上了绿植,水池里也放里清水,石板路清清爽爽的,小草和苔藓映得小院里丝丝点点的春意。
“爷爷,怎么样,还满意吗?其实墙角要有一丛竹子就更好了,但是今天没找到——”
乔燃忙出一头汗,卫衣和牛仔裤也脏了好几处,但是看到焕然一新的院子还是很有成就感了,热切的拉着蒲老爷子只希望他能喜欢。
“挺好,挺好,小乔你真能干,不过这些花草是不是也花钱了?那我要给你们。”蒲老爷子关注的点总是与众不同。
“哎,爷爷,这个花花草草没花多钱,这也不是您要求的,是我和小勤喜欢植物,所以就帮爷爷整理了,您喜欢就好。”
“喜欢,你们用心了,那我就收了,谢谢!”
蒲老爷子看了看乔燃,点点头,又看看院子里的那棵桂花树,目光凝滞了一会,不再说话。
乔燃想蒲老爷子可能想起了些以前的事,就安静的拉着季晴,将角落又整理一下,没打扰老人。
季晴偷偷看着外公,略微有点消瘦的背影,花白的头发,虽然一只腿不方便,还是笔直的站着。
这个一生倔强要强说一不二的人,到了老年,也只是一个孤单的背影。
季晴突然觉得,从小那些对于外公外婆的疑惑不满都没有了,只有心疼,一种连着骨血的心疼,一种对一个普通、孤单、有着伤痛的老人的心疼。
下午乔燃将昨天没完成的教案又继续了一部分,但是眼看到晚饭时间,还差三分之一,乔燃就跟蒲老爷子商量,说自己明天回去做,明天晚上12点之前一定发到老爷子的邮箱,蒲老爷子有点不高兴,不过还是勉强同意了。
两人又留了电话和微信,短短两天相处,乔燃和蒲老爷子都有一种忘年交的感觉,想到要离开,两人都有一种依依不舍的感情。
蒲老爷子说交到小乔这个小朋友很高兴,到书房里写了一副字给乔燃,写的是“日日行,不怕千万里,常常做,不怕千万事。”
蒲老爷子的字体跟本人一样端方正直,苍劲有力,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