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京中来信的第三日,徐慕和抽空写了封回信,刚用蜡印封好,还没来得及差人送去邮寄,赵喜儿未来的婆母潘娘子便登门。
“娘子今日怎么有空来?”
徐慕欢忙吩咐春儿上茶点。
潘娘子今日神色不对,落座后讪讪地喝了口茶说:“徐娘子,我与你有私密话要讲。”
徐慕和见她一本正经,必有要事,忙请她去内室说话,并吩咐婢女春儿在外头候着,不许别人进来打扰。
两人进了内室,潘娘子既小声又严肃地说:“这几日我听到风声,说是将来凡做买卖的人家都得入商籍,这是真的么?”
她旋即又尴尬一笑,道:“我寻思娘子家在京城有名门望族的亲戚,还有封诰在身,消息肯定比我灵通。”
“这——”
徐慕和心里一画魂儿,想她如何知道这事儿?而且还特地上门来问。
“我一个远在天边的妇人,哪知道皇帝怎么想,朝廷怎么做。”
“娘子怎没打听打听?”
潘娘子神色语气都有些急了。
“这可是大事,如果真入了商籍,势必影响子女,还有家产和赋税。”
徐慕和了然她的来意了。
她叹了口气说:“是啊,若是照旧准允脱籍倒好说,喜儿出嫁前我花些银子按例给她脱了,若是不能,倒也影响你家。”
“只是你家哥儿还打算科举入仕?”
“我记得娘子与我讲过,说是哥儿打算经营家里的田产祖产,一心耕种了。”
房子升不是个读书的材料,也没长及第的脑袋,别人十三四岁中秀才,他都十九了还没中。
人又极为憨厚老实,不善言辞。
房老爷算是有点子人脉,带他去见过几个私塾名望、学政大人,都未得青睐。
后来家里也想通的,不打算在他身上费工夫,开始盼着他弟弟成龙成凤,并将祖产和几亩田地交由他经营打理。
潘娘子一脸难色,嗳了一声,说道:“我也不瞒你了。”
“我寻思他没有为官作宰的命数,将来由岳家帮衬着,到衙门里捐个小吏也体面不是。”
“可如今生了这变故,万一喜姐儿入了商籍,子升受牵连怎么办。”
“再说将来他俩的孩子,房家的孙子读不了书怎么办?”
徐慕和听罢,心想‘怪不得看上她家呢,原来是盼着借重岳家有钱,有人脉,能助他进衙门里吃公家饭。’
如今没利可图,算盘没打响,就后悔了。
不过徐慕和也知婚姻不能勉强,勉强必没好结果。
只庆幸老天开眼,两家没着急下聘,不然还有损了喜儿的名声。
“潘娘子,要我说就算了吧,好在这条路没走远,此时掉头于两家都没损失,咱们两家婚姻不成仁义在。”
“当初你来家里,说是相中喜儿这孩子,我竟信了,如今另有说法,那就算了吧。”
潘氏似乎还有算计,口气突然转变了些,说:“我当然真心喜欢喜姐儿了。”
“这事儿要我说也有缓和余地。”
潘氏出主意说:“我听老爷说,娘子的舅父是正经读书人,把喜儿过继给他家,那不就成了。”
“且娘子的妹夫又是王爷又是大官的,帮外甥女脱个籍还不小事一桩,只要能保证喜儿将来不受牵累,那这亲事——”
徐慕和实在听不下去了,打断她说:“潘娘子,我也够好脾性的了,你何必得寸进尺呢。”
“咱们好聚好散,日后好相见,你当我女儿非你家不嫁?”
“当初你上门来日日夸喜儿,说她相貌好、人品好、性格好,什么出身家庭皆不介意,我这才愿意与你往来议亲,如今你一改嘴脸,还妄图指手画脚我家的事,也太放肆无礼了。”
“你快走吧,日后也休要再来了。”
被徐慕和下了逐客令的潘氏显然不忿。
“徐娘子,你怎么是个糊涂人,我这不是来帮你出主意的么。”
徐慕和不想听她狡辩,忙叫了春儿进来送客。
她心里气得不行,忙起身出去将写好未寄的信给烧了。
徐慕和背着门站,不知喜儿何时来的。
赵喜儿看着那封正烧着的信,问道:“妈,我听说潘娘子上门来,为何事呀?”
慕和招招手让女儿过来,搂她在怀里,摩挲着她的背说:“喜儿,妈不喜欢房家,咱们不结这门亲了,再另寻一门怎么样?”
“为何呀?不是商量着要下聘了吗?”
喜儿不知里头的事儿,故问道。
“怕你受欺负,这几回走动,妈觉得他家不好相与。”
喜儿给徐慕和倒了碗茶,揣测着问,“是不是嫌我呀?”
徐慕和怕女儿敏感多心,拉着她说:“咱们有什么好被嫌,本本分分地做人,一老本实地做事,若是嫌你,也是他们瞎狗眼,你不要胡思乱想给自己添心结。”
“两条腿的蛤蟆不好找,房子升这样的男人一抓一把。”
徐慕和是个素来温和宽宏的人,尤其是做生意后,更是气量大,很少与人不睦。
今日她脸上带愠色,语气严厉,喜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