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俞成靖按照宫规已不能在后宫随意走动,加之他已被侧立为太子,虽未到在宫外立太子府的年纪,但已挪去礼正殿居住,也就是所谓的东宫。
而俞成端则住在毗邻东宫的翊襄宫。
两兄弟在未央宫给舒后请完晚安后往回走,赵德忠和两个小太监在前头提灯引路,后头是随行的宫娥。
“大哥,你怎么满面愁容的?”
俞成端打着扇子问。
他倒是神采奕奕,像是白日的兴奋还没过劲儿,那余韵让俞成端一脸喜滋滋的。
“我有什么好高兴的。”
俞成靖用掌根揉了揉眉心。
国事、家事都让他心烦意乱。
国事这边,江曳和吴不知尚未有密报传来,仍不知两江的情况;家事便是今日他一个人‘对付’三个女人,岂有不头疼的。
“你还不高兴,那可是坐拥三个大美人的齐人之福啊。”
俞成端扇子遮了口,与俞成靖小声调侃了一句。
“这福气给你如何?”
俞成靖乜他一眼道:“我瞧着芳菲怪孤单的,给她找两个小姐妹也不错。”
“我能跟大哥比么。”
俞成端嘿嘿一笑,说:“你可是太子,国之储君,现在和将来都注定拥有三千佳丽、六宫粉黛,我就是一个闲散的逍遥王爷,芳菲爱吃醋,脾气又差,母亲又偏向她,我若得罪了,她没事儿就来告状,我还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那你倒不如趁早换个脾气好的,不吃醋拈酸的,将来也不耽误坐享齐人之福。”
“我可听说丰源素来出美女,高挑婀娜那一种。”
“罢了罢了”
俞成端摆了摆手,说:“我这人心小,胸怀窄,搁了她就放不下别人。”
“而且芳菲多好看,比任何人都强,拿她换别人我才不舍得,不愿意呢。”
俞成端是个极清俊的小郎君,与俞成靖内种明亮、桀骜的俊朗少年迥乎不同。
又因容貌随了舒绾,颇有些女相,尤其是与剑眉隆准、薄唇凤眸,气质清凌的俞成靖一比,更显肤白唇红,精致温润,笑起来眼睛也是弯弯的。
这会子眼睛更是笑成两道月牙状,像只心满意足正惬笑的小狐狸。
俞成靖用手指点他两下,眸中含笑,似在笑话他情种一个,十分没出息。
再往前去就是青竹林了,林中有条白鹅卵石铺的小路,这会子影影绰绰地看着有亮光和人影。
“谁在那边?”
赵德忠喊了一声。
“太子殿下、端王殿下。”
吴嬷嬷忙出来请安,面露难色的回答:“青鸾郡主和李姑娘在此处捉萤火虫,惊扰了殿下。”
话音刚落,竹林里跑出两个姑娘来,一高一矮、一红一蓝,各提了一个‘萤火虫灯笼’。
“你们两个可真会玩,抓了这么多。”
俞成端迎上去,去拿芳菲的灯来看。
“我更厉害,还捉了两只草虫!”
阿元得意的解下腰间用柳条儿编成的小笼子显摆。
亏她托生成了人,不然长了尾巴,这会子肯定要翘到天上去。
她又是扑萤火又是逮草虫,累的满头大汗,额发汗湿地伏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俞成靖拿出自己的帕子,躬身给她擦了擦汗。
“我怎么每次碰见你都是脏兮兮的模样。”
“明天我要把这个萤火虫灯笼送给皇后娘娘,你说她会喜欢吗?”
“明天它们就死了。”
俞成端这一说,阿元原本乐呵呵的表情瞬间凝固了,像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为什么?”
她搂着灯笼难以置信地说:“它们不会像鱼儿那样吗?钓上来养在水缸里就可以好好地活着。”
“当然不会”
俞成端摇头道:“反正我之前捉的,第二天就都死了。”
阿元丧气地垂下头,然后撕开纱糊的灯笼,将里头的萤火虫都放出去了。
“哎,你白白抓了一气,怎么都放了?”
“既然不能活,还不如让他们在这里自由自在地飞。”
她两只手卷着两条垂下的发带,撅着嘴。
“回去吧”
她头上的两个攥儿实在可爱,俞成靖忍不住伸手拍了拍阿元的后脑勺。
“你跟萤火虫玩了好一会儿,也该回去睡觉了。”
“我送你们回去吧。”
芳菲略一羞涩,与俞成端说:“不必了,你们刚从未央宫内边过来,何必再折返回去呢,怪折腾的。”
“不折腾”
俞成端见了芳菲就走不动路,说着便拿过小太监手里的灯笼,与李芳菲并肩而行。
阿元哪里懂这些,见芳菲走了,下意识要追上去,反被俞成靖拽住了头上的一条绦带。
“哎呀!”
她像只被掐住后脖梗的小猫,再不得动弹。
“我领着你,别乱跑。”
俞成靖是不想让阿元去打扰难得有机会接触的那一对好人儿,故牵了她的手在后头慢慢地跟着。
两人一起走了好几步路,俞成靖才发现阿元脚上就剩了一只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