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快黑了,风沙还在睡。
不是睡不起,是一直在醒。
昨晚没睡,白天几次被叫醒,精神没养好,干脆赖着不起床。
最关键,身边没有贴身婢女伺候,加上受了伤,实在不想动。
要不是被饿醒了,甚至连饭都懒得吃。
如今府上就大猫小猫两三只,自然没有厨娘。
晚饭让弓弩卫从附近的馆子叫了外送。
精神不好,吃什么都没滋没味,强撑着塞了一碗饭,又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忽然从迷迷湖湖之中悚然惊醒转目,抬眼便看见一男两女正在房间内对峙。
白日初堵门,明月舒护在他身前。
两女中间那个人,居然是何子虚。
其实两女一直都在。
一人守在房外,一人守在房内。
只是两女实在没什么人味,字面意义上的没有。
肌肤毛孔紧闭,呼吸心跳微不可查,闻不到、听不到。
就算明知道她们存在,也很容易忽略她们的存在。
以何子虚的武功都被堵了个实在,隐匿之深可见一斑。
何子虚一时看看白日初,一时看看明月舒。
一向古井不波的他,脸色非常阴晴不定。
白发白眉,肤如白雪,眸童隐约透红,像极了古籍中记载的战斗傀儡。
这玩意儿可是禁忌中的禁忌,道墨佛三家誓约共灭的恐怖存在。
风沙这里怎么有?
还两个?
风沙冲两女下令道:“他是我朋友,你们退下吧!”
想了想,补了句:“记住,以后他来,无需阻拦。”
不怪他啰嗦,事出有因。
他曾把两女当婢女使唤,差点活活气死。
其实两女非常聪明,就是思维特别僵化。
好处是特别听话,特别忠诚,特别执着。
坏处是一事一令。
如果让两女不准动,周遭起火,她们会一直等到活活烧死。
两女认真端详何子虚,似乎要将他的形象刻进脑袋。
然后一齐冲风沙行礼,先后出门,并且关上了房门。
何子虚默默打量两女,脑中急转,满腹疑虑,亦不免替风沙担心。
他在隐谷的藏书阁中看到过关于战斗傀儡的零星记载。
三家之誓约,儒门并未参与,知道有这么回事,并不知其中详情。
他所知不多,无法确定。
风沙不提,他也不想问。
真要是当面确认,以他的立场,想不翻脸都不行了。
风沙挺起身体,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现在这里?”
何子虚到床边坐下,微笑道:“寻真台仕女只听命于青娥仙子。不过,与当地隐谷多多少少有些交集,确实没有人刻意透露你的行踪,但是我查起来并不算困难。”
为了避免误会,他特意强调了一些敏感的事情。
连提都没提白发两女,好像刚才那场对峙从未发生过一样。
风沙回了句:“知道了。”
他十分信任何子虚。何子虚如此说,他就如此信。
不过,何子虚话中透露了另外一件事,让他浮想联翩。
寻真台仕女与隐谷有交集,他吩咐她们办的事在隐谷哪里岂不是等于透明?
他不得不多个心了。
“这是礼单明细。”
何子虚从怀中取出三本包裹严实的厚厚书册,往风沙面前展摆道:“如今运抵北郊枫桥湖的枫桥别墅,来找你之前,我已经仔细核对过了,一件不落,一人不差。”
风沙没动手,哼道:“不用看,王卜给我写过礼单,柴皇送我一柄青龙剑,一对云纹青玉璧,宫婢一百,美人一百,杂物若干。看似送了一堆,其实送了个寂寞。”
何子虚失笑道:“你真是一点都没变,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得了便宜还卖乖?哼,宫婢显然是送给永宁的,百名美人无非是希望近水楼台先得月,让我多送些登上名花榜。至于那柄青龙宝剑,恐怕我连拎都拎不动。”
风沙认认真真地掰指头:“云纹青玉璧确是无价之宝。可是这玩意儿是祭天的礼器,除了皇家,谁拿这玩意儿都没用,我敢卖没人敢买,只能丢到仓库里吃灰。”
顿了顿,斜眼道:“你说是不是送了个寂寞?”
何子虚苦笑道:“好歹还有好几车金银财宝,皮毛布匹,首饰杂件什么的!”
风沙嘁了一声,撇嘴道:“说白了就是那百名美人的吃穿用度,才几车够干什么?一百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呐!要是养个一年半载,估计我还得倒贴上十几车!”何子虚苦笑连连。
“你还真别不信,你想啊!都是从教坊司精挑细选的美人,唱歌跳舞我相信没问题,让她们干些杂活,她们能上吊给我看你信不信?我总要买些婢女伺候她们吧?”
风沙继续掰动指头:“就算一人只要一个婢女,那就要买一百个。这么多人,得弄个大园子养着吧?有了大园子,那就得有人洒扫、做工、做饭和保卫。好家伙”
语调都变了:“随便算算,一座大园子,还得养三四百号人。那些美人迟早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