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歌娓娓道来,简略说了一段长达二十多年的恩仇,他和斩邪都是当事人。
那时,斩邪还不叫斩邪,仅是一位尚未及笄的豆蔻少女,乃是同一秘营同一批中最出色的门徒,尚在秘营之时,已经获为下卫之阶。
秘营的锻炼极其残酷,伤残甚至死亡时有发生。就算一切安然,也未必能够合格,其中大半人等会在残酷地锻炼之中逐渐被淘汰。
尽管被淘汰,毕竟呆过秘营,不仅与四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同样也会受到四灵的约束,比如肯定不能把四灵的事情乱说乱传,否则下场一定很惨。
好在背靠四灵这座大山,无论想干什么事情都比寻常人更容易成功。
其中相当一部分人会成为帮会首脑、商会东主之类,属于四灵的外围。
只有少数精锐才能够成功渡过秘营的锻炼,成为正儿八经的四灵中人。
四灵最基层的阶级是卫士阶,分为上中下三阶。
只要够资格出得秘营,至少也会成为一名下卫。
像斩邪这种未出秘营就是下卫的情况,要么资质相当出色,要么因为立下大功。
一旦出得秘营,将会立刻阶升一等,成为中卫。
比大多数刚出秘营的四灵少奋斗三到五年,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可惜就在庆贺出师的酒宴上,她被人下药至晕迷,遭受侮辱。
这件事最后居然不了了之,有人许诺她可以获得丰厚的补偿。
她不肯善罢甘休,非要追究到底,结果被硬生生晾了近十年。
她的青春,她的爱情,她的前程,全都荒废在一座不知名的荒山秘库之中。
又过了几年,她才知道把她丢到这里来的人居然是她在秘营的剑术教头,也是现在的墨修飞歌。
两人经过了一段误会和化解误会的过程。
斩邪总算弄清楚飞歌并非害她,其实是在救她。
因为当年下药侮辱她的人,乃是玄武上执事的亲儿子。
要不是飞歌及时把她保护起来,她离真相越近的时候,离死亡也就越近。
之后,她便追随飞歌加入白虎,开始苦修。
对她来说,所谓苦修一点都不苦,因为她已经习以为常了近十年之久。
直到日前得知赵重光去世,飞歌将她领来见墨修。
风沙安静地听完,转向斩邪问道:“你和飞歌近年来一直跟着赵重光么?”
斩邪轻声道是。
风沙沉默下来。
他相信赵重光肯定知道飞歌和斩邪的情况。
斩邪一直跟在赵重光的附近,说明报仇的念头从来未曾熄灭,一直再寻找机会。
赵重光早就不是玄武上执事,仅是青龙中执事,斩邪身为墨者,足以让赵重光无可奈何。
哪怕赵重光后来通过他重新拥有实权,也不可能通过他戕害一位墨者。
因为他绝对不可能同意,更不可能容忍。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赵重光仅是没有实权,在四灵中的地位高得很呢!
飞歌和斩邪不可能越过赵重光找赵进报仇。
两边谁也奈何不了谁,算是僵住了。
直到赵重光去世。
如果他不庇护赵进的话,那么赵进对飞歌和斩邪来说就是一块砧板上的肉。
墨者在四灵之中地位相当超然,不受怀疑,不受指责。
但是,也可以反过来想,受到怀疑和指责的墨者就不再是墨者了。
拼掉墨者的身份,两人可以轻而易举地干掉失去父亲庇护的赵进。
无非看他们情不情愿而已。
两人显然很珍惜墨者的身份,所以才会来找他。
起码在他们看来,只要经过墨修同意,那就不会受到任何指责和怀疑。
飞歌轻声道:“斩邪已经忍了二十多年,墨修不应该让她再忍下去。”
因为风沙实在年轻的关系,他的口吻不免有些强势。
像是长辈要求晚辈怎么样怎么样。
风沙不以为忤地道:“赵进就在门外,你们进来的时候应该看见了,也认出来了,对吧?”
斩邪对报仇念念不忘,近年还一直追着赵重光跑,可见执念之深。恐怕把赵进烧成灰扬了,她都认得出来。
斩邪淡淡地道:“是。但是他好像并没有认出我是谁。”
她的神态语气越是平静,越能感到平静之下地激流狂涌。
她被这个男人毁了一辈子,她也恨了这个男人一辈子,这个男人居然不认得她了!!!当面不识!!!
心中的悲愤可想而知,同时也倍感羞恼。毕竟这位墨修实在太年轻了,年轻到都可以做她的儿子。
当着人家的面,重新揭开她此生最羞于启齿的事情,再加上念兹在兹的仇人就在门外,令她差点失态,只能强行克制情绪。
风沙叹了口气:“不讳言,赵老临终之前托嘱我照顾他,我也郑重地应下了,所以我现在确实很为难。我不想对赵老食言,不可能允许你们杀了他。”
飞歌面露失望之色,心道你才多大一点,哪里能够体会这件事所积郁的怨恨有多么深刻,仅凭你对一个死人的承诺就可以抹杀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