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夏会馆深处贵宾楼,地板已做清洗,焚香亦掩盖了血腥味。
孟凡终于松了口气,因为符尘修被符尘心带走了,起码暂时不虞身份被符尘心揭穿给钱瑛。
韩晶曾经教导他不要相信任何巧合,今天的巧合实在太多了,他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悄无声息地笼罩而来,并且在迅速收紧。
令他欣慰的是,这张大网明显不是针对他,甚至他就是大网的一部分。
令他心悸的是,钱瑛明显毫无所觉,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已是网中之鱼。
随着符尘修被带走,宴会不欢而散,一众贵少小姐忙不迭地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仅有钱瑛、易夕若和孟凡还未离开。
钱瑛没想到今天会闹出这么多事,本来安排好易夕若与符尘修的会面无法继续,他没有跟易夕若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事,仅是说有桩大买卖想要多方合作。
最近易夕若对他越发爱答不理,很不好约,他不甘心白来一趟,还是想把事情谈了,只是谈到什么程度很不好把握。
谈浅了怕吸引不住易夕若,谈深了怕把易夕若惊走。
总之,钱瑛十分犹豫,看了看易夕若,又看了眼孟凡,低声道:“我代渤海定安军筹募抗击契丹的物资,这件事你很清楚。”
易夕若点头,风沙对此已经首肯,将由矾楼歌坊出面号召。她是矾楼歌坊的幕后主使,对一些内情很清楚。
当初风沙跟钱瑛谈及此事的时候,她就在旁边听着,那时她便隐隐觉得风沙安排的丝丝入扣,好似什么都顺理成章,不由得钱瑛不同意,很像是一个陷阱。
今天孟凡的出现,以及发生的种种变故,让她更加确定这确实是一个针对钱瑛的陷阱。
孟凡对此倒是头次听闻,不由露出吃惊和疑惑的神色。
钱瑛沉吟道:“虽说大体抵定,其中仍有许多碍难,包括筹募,也包括运输,最麻烦还在运输。”
易夕若心中一动,轻轻看了孟凡一眼,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果然听钱瑛道:“此去渤海,不仅要过境高丽,更要过境契丹,一路上山高路远,远隔重洋,路途艰难,匪患甚重。尤其万事开头难,难在出境北周。”
孟凡忍不住问道:“既然是为了帮助渤海抗击契丹而筹募物资,出境有什么困难?”
“孟侍卫或许专心武艺,对某些形势并不清楚。”
钱瑛笑了起来,这个孟凡眼光如此之窄,毫无全局观念,更无政治敏感,正是他所需要的人物,加上此人的身份,确实最合适不过了。
“虽然贵国与契丹敌对,但是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僵持,贵国朝野并不乐见与契丹真的撕破脸,进而引发全面战争。所以这件事只能外人做,不能自己说。”
其实孟凡根本听不懂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强装出听懂的样子,点头道:“原来如此。”
钱瑛看出他不懂,也不揭破,正色道:“正因为此事能做不能说,那就无法亮在明面上,哪怕行于贵国境内,也是件很麻烦的事。”
顿了顿,补充道:“我料想这次筹募的物资绝不会少,这么大一块肥肉行走于途,恐怕不仅绿林人士,江湖中人,连各地官府,乃至军使都会眼热眼馋。”
这下孟凡有些明白了,恍然道:“所以需要有人保驾护航。”
钱瑛微笑道:“如果有贵国宗室愿意保驾护航,试想谁敢轻捋虎须?”孟凡心道这就是在说晋国长公主了,疑惑道:“三公子刚才不是说这件事只能外人做,不能自己说吗?一位宗室出面,合适吗?难道不怕契丹的反应?”
钱瑛含笑凝视道:“谁说一定要贵国宗室亲自出面?仅是打着贵国宗室的旗号不行吗?”
孟凡心道这就是在说我了,干笑道:“就算契丹人质问,也是那个倒霉催的狐假虎威,大不了一刀宰了,来个死无对证,对不对?”
“孟侍卫当真风趣,但是你这话只说对了一半。”
钱瑛笑道:“使渤海牵制契丹,乃是贵国乐见之事,只是不好做在明处。那个倒霉催的非但不会倒霉,贵国还会记他一份天大的功劳,往后定将大鹏乘风。”
孟凡心下撇嘴,面上露出意动之色。
钱瑛瞟他一眼,转向易夕若道:“就算挂起旗帜也少不了有司衙门于暗处的保驾护航,防止有人监守自盗。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易夕若不动声色地轻嗯一声。
她精明过人,一听就知道钱瑛的重点在于“监守自盗”,而不在“防止”监守自盗。
要不是她猜到风沙盯上了钱瑛,很可能也盯上了这批物资,这会儿肯定怦然心动,与钱瑛来个坐地分赃。
现在结果也不差,因为她可以去跟风沙谈,跟风沙来个坐地分赃,虽然风沙一定会占大头,胜在没有风险。
总归是白赚的便宜,拿多少都是拿,不拿白不拿。
钱瑛对两人的反应很满意:“这么大的事情,牵扯到方方面面,绝不是咱们三人一拍脑袋就能决定的。今天符三小姐临时有事,咱们下次再约,约好详谈。”
他想借此事拉住易夕若一起对付风沙,毕竟替渤海筹募物资牵扯甚广,有很多挂羊头卖狗肉的机会,让易夕若实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