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河畔,钟楼码头。
在船上傻站了一路的九爷几乎是抱着头跳下船,逃命似地飞奔。
往南直奔过了汴州府衙,他才心有余悸地缓下步子,扭头张望不见有人跟来,总算松了口气,寻准方向,又看了眼月色,小跑着赶去附近的晋国长公主府。
晋国长公主府门前一长溜马车,几乎将整条大街塞得水泄不通。不少衣着华贵的人物于马车旁三三两两地聚集,简直比拥塞的夜市还显热闹。
尽管半夜,长公主府正门一侧的偏门大开,不时有气度不凡的人物在门房的引领之下零零落落地进出,无不手持拜帖,由随从捧着礼单。
九爷一到这条街上就没能直起过腰,脸上更没少堆笑,眼睛不敢乱扫,仅是拿余光寻摸,终于找到熟悉的马车,一溜小跑回去,冲着车夫点头哈腰。
“还请张爷禀报一声,小人来了。”
张爷阴阳怪气地道:“哟~这不是甜水坊的九爷吗?您老可算到了,花官人还以为你死了呢!”
九爷干笑道:“张爷张爷,叫我小九就好”
张爷哼道:“别,真论起来你还是花官人的姐夫呢!岂是我一个下人可以乱叫的。”
九爷听着语气不对,抹着额头冷汗道:“不敢不敢,小九确实有事耽搁了!”
花官人乃是汴州府衙的左推官,与右推官轮流负责整个汴州的刑狱。
他的妹妹早先被父母送进花府当婢女,后来被花官人看上收做小妾,且还算得宠,否则他连献媚拍马的资格都没有。
张爷斜眼道:“什么事能比花官人的事情还重要。花官人说了,要是你再不来,明天汴河的王八就有口福了。”
九爷顿时打个激灵,花官人弄死他不比捏死一只蚂蚁更难。
张爷懒洋洋地道:“他们无论有否斩获,好歹有句回话,就你小子现在才来,如果拿不出个一二三,明天汴河的王八还是少不了饱餐一顿。”
九爷赶紧从怀中捧出风沙丢掉的钱袋,赔着笑递上道:“还请张爷点点。”
“这么多!”张爷瞧着鼓鼓的钱袋子不禁发愣:“你小子往里面塞什么了?要是胆敢以假充真,那就不止下水喂王八了。”
九爷抖着手把钱袋口拉开,哗哗晃荡两下,抵到张爷眼前,赔笑道:“我哪有胆子骗花官人,张爷您瞧仔细了。”
张爷皱着眉头伸指入袋,捏起一枚铜钱对着月光看了几眼,神情一变,又捏一枚凑到眼前端详,眼睛越看越亮,忽然劈手夺过钱袋,急匆匆地钻进马车。
过了一会儿,张爷空着手下得马车,笑道:“九爷,你这回可算立下大功了,花官人问你想要什么。”
九爷立时兴奋起来,搓着手笑道:“张爷您看我管那一片,恰好缺了个主管的副捕头,您能不能替我在花官人面前美言几句?”
张爷斜眼道:“你是徼巡,连捕快都没当过,还想当主管的副捕头?”
九爷的声音立刻小了,结巴道:“不,不,不主管也行,能当上副捕头就行。”
张爷笑了起来:“花官人说了,小九还是很能干的,东城诸坊尚缺一个左军巡副使,他老人家很看好你。”
诸如捕头捕快隶属于右巡城军,负责查案和缉匪,归右军巡使管辖。
左巡城军则是武卒,负责巡逻和镇暴,归左军巡使辖管。
左右军巡使还分内城和外城,加起来一共四位,各自下辖多名副使,负责不同的坊区和码头。
四名军巡使的顶头上司便是京城都巡检韩通,军巡副使则受到巡城军和汴州府衙的双重管辖,两方高层会心照不宣地划分出势力范围。
花推官作为汴州府衙排得上号的人物,对谁来当军巡副使拥有很大的话语权。
其中相当一部分军巡副使的位置默认归他,的确一言可决。
九爷的嘴巴渐渐地张开,一股难以言明的喜悦感从尾椎直冲顶门,顶得他愣是合不拢嘴,幸福来得实在太突然。
他是徼巡的小头目,隶属于左巡城军,不过头顶上实在没有空位,与他平级的徼巡头目又多到令人窒息,所以他才想往右巡城军发展。不过,一旦从左到右,以往积累的人脉将会不可避免的大打折扣。
但是,只要能够往上升一级,还是很值得的。
如果能在左巡城军内部得到晋升,当上军巡副使,那不仅人脉得以保全,更是连升三级,不由得他不喜疯。
张爷忽然箍住九爷的脖子,把他挟到一边,凑着耳朵小声问道:“这整整一袋晋纹周元,沉甸甸地足有百余枚呢!你小子从哪弄来的?没留什么尾巴吧?”
九爷干笑道:“一个挂着千牛备身的纨绔子弟,您猜怎么着,可把我的大牙都给笑掉了……”
张爷挑眉道:“别卖关子,花官人还等着我回话呢!”
九爷忙敛容道:“他居然拿这些晋纹周元给一个漂亮的小娘子买了一堆小吃。”
张爷哦了一声,松手笑道:“有点意思。居然不识金镶玉,八成是从家里偷拿的,根本不清楚这宝贝有多宝贝。”
九爷赔笑道:“可说不是呢!”其实他也不清楚这宝贝到底宝贝在哪里,除了花纹略有不同,无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