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仪说乐棚台下设有暗厢,其中奥妙,妙不可言。
风沙本来抱有很大的兴趣,结果一见,不过如此。
台上演舞,台下换装,所谓暗厢正设于台上和台下之间。
抬头观裙底,转头看更衣,仅此而已。
这种布置对常人来说恐流鼻血,对风沙来说习以为常。
他是升天阁的东主,升天阁的侍剑们无论排舞,还是正式演舞,皆要找他观赏点评,往往更衣如风,进出如雨,连宫青秀都不会避讳他。
类似这种地方早就腻味了。
何况论美女的容姿身段,升天阁顶尖的侍剑并不逊于教坊司的美人,仅是在数量上远不如教坊司这么多罢了。
但是,一位宫青秀足以冠绝群芳。
说实话,跟宫青秀在一起呆久了,很容易对美女没感觉。
风沙看着缤纷的舞裙于台上成片而旋,裙底风光此起彼伏,居然开始走神。
倒是对面围着露台的看客们轰然起声,显然被若隐若现的成排群旋撩拨得欲生欲死,一时间无不遐想连篇。
岂不知台上任何一位绝色,仅能渴求而不可得,他们与这些美人最近的距离,就是现在的距离。虽然近在咫尺,也仅能伸颈叹望而已。
赵仪不知从哪钻进来,入座笑道:“你有没有看好的姑娘,正好临近午时,可以请她一同就餐。”
说着,凑近了些,小声道:“如果真的看上谁,你可以带回去过夜,甚至留下。教坊使那边我亲自去说,她肯定会给面子。”
风沙讶道:“还要你亲自出马?教坊使这么大面子啊?”
赵仪声音更压低了些:“不是面子大,主要是有规矩。柴王爷自己定的规矩,总不好自己破。不过我认为你没问题,别说带走一个,带走十个八个也不成问题。”
风沙失笑道:“我这么大面子啊?”
“教坊使由内廷女官袁尚仪兼任,她是符后的人。无论你看上谁了,想带走难道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尚仪局乃是宫廷女官六局之一,设尚仪二人,一般分侍于帝后,掌礼仪起居,下辖司籍、司乐、司宾、司赞四司。
风沙收敛笑容,歪头道:“我怎么感觉你话里有话?”
赵仪干笑道:“我仅是觉得你和符家关系好嘛!”
风沙哼了一声:“我姑且当你真心话。”
这时,奏乐忽止,台上一场演完,一众绝色分从两边蹁跹下台,行经暗厢,纷纷驻步行礼,无不睁着美目好奇地打量,再轻盈地行入。
能坐进暗厢的人少之又少,尤其柴兴和郭武差点被汉皇灭了族,当今北周几乎没什么皇亲国戚,最出名的就是晋国长公主彤管,其他多是旁枝。
后宫也仅有一后两妃,两妃还是南唐人,没有亲眷在汴州。
至于柴姓亲眷,全被柴兴连同他的生父及一些前朝显贵全部扔到洛阳。其他异姓王及国公倒有一些在汴州,但是他们的子弟尚不够资格影响教坊司,本人要么位高权重,要么年高德勋,不会无缘无故跑来这里耍玩。
外国使节不得相请,也不会轻易来此,来此也不会被允许进入暗厢。
剩下一些诸如赵仪这类年轻高官,仅是偶尔会来。
尤其外城的东西教坊新开不久,来人次数几乎没有,突然来上两个年轻人,诸女都十分稀罕。
她们认得赵仪,知道是天子近臣,风沙那就谁都不认识了,所以多半在偷看风沙。更衣时不像以往嬉嬉闹闹,无不害羞娇怯,又频频偷瞄。
风沙根本没工夫往后窥看群美更衣,正跟赵仪唇枪舌剑,有来有往,你刺我一句,我还你一嘴。
两人心知肚明,如今正在等柴兴的回话,不得不在这儿干熬时间。
这时,一阵香风袭来,同时响起一个甜美之极的娇笑。
一位如花似玉,艳光迫人的美丽女子彩蝶般飘至两人当中,一手掌心贴上风沙的肩膀,脸颊则亲昵地挨上赵仪的肩膀,面则笑靥如花,声则娇喘细细。
无论声色姿态,皆分外诱人。
“好久不见仪公子,是否把奴奴给忘了。人家在台上那么卖力,也不见你多看上一眼。”
风沙立时盯着赵仪微笑。
赵仪略显尴尬,往回缩脸,躲开这位美人亲昵的趴伏,赶紧介绍道:“这位是薛伊奴姑娘,舞旋色都知……”
教坊司分部与色,部有大鼓部、拍板部、杖鼓部等。色有筝色、笙色、琵琶色、舞旋色、杂剧色等。色有色长,部有部头。
都知则是教坊司最基层的头目,分大小,为正副。
薛伊奴嗔道:“托仪公子的福,奴奴已经是班首了,真不关心人家。”大小都知之上便是班首,再往上便是色长。
赵仪忙道:“恭喜恭喜。”转向风沙道:“伊奴姑娘是教坊司最出色的舞旋大家,不知多少达官贵人、富商巨贾有幸赏舞,无不如痴如醉,渴望亲近而不可得。”
风沙微笑道:“伊奴姑娘,幸会。”
薛伊奴带着甜甜的笑容,目光在风沙脸色扫了几扫,迷人的眼神竟宛如实质的细绒刷,令人从脸痒到心,更不由自主地感受到她柔软的掌心轻压肩头的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