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娘忍不住竖起耳朵,显然对连山诀十分关心。
虽然她早就不混江湖,连山诀闹得这么大多少也有所耳闻。
宫天霜则偶尔偷瞄风沙,想着自己的小心思。
连山诀曾经放在风沙的房里,她随口一问,风沙也就随手塞给她看,所以对这玩意根本不当回事。
风沙的“物归原主”之说,令李善喜动于色,彤管脸色微变,钟仪心古井不波。
物归原主的“主”可以有很多说法,连山诀出自隐谷之手,隐谷当然是“主”。柳艳代隐谷护持连山诀,也算是“主”。
如果延伸解释,每一个曾经夺到过、持有过连山诀的人,其实都可以强称为“主”,但绝没有隐谷和柳艳理直气壮。
纪国公赞同道:“风少说的有道理,确实该物归原主。”
他和柳艳多少有些交情,连山诀回到柳艳手里总好过被彤管夺走。
柔娘一愣,心道不是凌少吗?怎么又成风少了,也不知哪个是化名。
如此化名,说明见不得人。
彤管截话道:“宝物有灵,天赋运数,所谓其主,无非命中过客,既是天命赋予,当然只有天命之人方能承受其重,薄命之人得之,反受其殃。”
风沙哑然失笑。这一番话既拍了柴兴的马屁,又充满威胁之意。不仅是说给李善听的,也是说给张永听的,通过张永让柴兴知道。
彤管这是表明柴兴才是天命之人才能受天命之宝,薄命之人得了将会遭殃。
一番话还隐含“北周才是天命所归,南唐不承天命”的意思。
李善脸色很难看地道:“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到底殃或不殃,还为未可知呢!”
古大梁,今汴州。二壮士是指朱亥、侯嬴,两人都是信陵君的门客。
侯嬴授计窃兵符,朱亥锤击杀晋鄙,使信陵君成功夺魏之兵权,挥军救赵。
典故很应景,李善这是强硬的表明自己绝不会放弃连山诀,甚至有些悲壮。
彤管微微一笑,道:“那我拭目以待。”
两人一番机锋,柔娘心中生出高深莫测之感,心道大人物就是大人物,说的话每个字她都懂,连成句子全然不懂。
她偷眼见宫天霜竟是若有所思,忍不住挨近一些,手背碰了碰宫天霜瞪大手背,难掩好奇地冲宫天霜使了个询问的眼色。
宫天霜摇摇头,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反正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
风沙几乎同时摇头。
如果李善真有信心,认定南唐上承天命,应该赞同彤管的话,而非反驳。
在这儿纠结“殃或不殃”,以为自己的反驳毫不示弱,其实等于把自己代入“薄命之人”,更把唐皇,把南唐放在弱者的位置上。
李善也算聪明,奈何相比历事甚多的彤管,还是显得弱不禁风雨,稚嫩太多。
“天下之事,莫不有数。”
符尘心忽然插口道:“像连山诀这种稀世奇宝确实有其定数,丝毫勉强不来。小女子赞成风少的意见,当物归原主,交还于柳仙子。再待有缘。”
李善顿时恍然,他一不留意被彤管给绕进去了。
此番过来,正是因为他扛不住北周的施压,所以跑来找姐夫撑腰,如今姐夫就坐在旁边,他干嘛傻到自己扛彤管,什么事往姐夫身上推不就行了。彤管看了符尘心一眼,微笑道:“物归原主的前提是持物在手,符二小姐认为此物现在何人之手呢?”
灭佛已然注定,符家为了自保,正在切割和佛门的关系,起码明面上在切割,选择托庇于风沙撑起的大局之下。
佛门行走代言符尘心依然可以代表佛门,但是符家二小姐符尘心绝不能再授人口实。
看似有些滑稽,其实指鹿为马的事情从古至今从未少过,主要看指鹿为马的人够不够强力。
风沙显然够强力,所以哪怕佛门行走代言当面,彤管也只能认定此乃符家二小姐。
这并不意味着符尘心不受到任何限制,起码不能以符家二小姐的身份再与佛门扯上关系。
彤管话里的陷阱正在于此,如果符尘心承认知道连山诀的下落,她就可以直接施压符家,风沙也没有话说。
符尘心淡淡地道:“神物天来,天赋灵性,自会择主到该到之人之手。”
彤管沉默不语。
柔娘心道这算什么话,难道以为连山诀会飞啊!
风沙轻咳一声,拍板道:“我认为连山诀将会回到柳仙子的手中,并且在五月初五端午那天,由她交还给隐谷的青娥仙子。这才叫物归原主,三位觉得呢?”
柔娘暗忖你认为怎样就怎样?难道以为自己是神仙,一言既出便是天降律令啊!
符尘心缓缓地道:“正该如此。”
她最关心的是夷山之围,其次才是助南唐得到连山诀,两害相权当然取其轻,这个结果可以接受。
风沙转目李善。
李善干笑道:“确是物归原主。”
他在汴州最大的依仗就是姐夫,想不同意也不行,何况连山诀并没有落到北周的手里,还有争抢的机会。
风沙转视彤管。
彤管叹了口气,幽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