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沙见巧妍吓住,淡淡道:“你不想说,我暂且不逼你说。先说点别的事好了。”
凡事有度,太过分容易生出反效果,真要把人逼上绝路不留任何余地,很可能发生意料不到的反应。
绝望并且激动的人是不可理喻的,所以他打算迂回一下。
更关键的是,他根本不信任这个女人,怀疑是绝先生特意安排的。
云虚安插奸细这件事,稍微想想就知道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首先,他和云虚本来密切的关系一定会出问题。其次,他对本来信任的身边人会生出疑虑。
正值要紧的时刻,这两种后果都会害他大败亏输。
总之,怎么看怎么像送上门的反间计,他当然不会轻易上当。
一切从细节问起,看看这女人到底有没有说谎。
“你先从江陵的账本说起。”
巧妍似乎被彻底抽去了精气神,再也没有刚才的自信,瘫软的跪坐于地,有气无力的低语。
“那时各方人货往来频繁,错漏难免,我打算忙过这段时间,集中清理平账……”
风沙轻轻点头,表示理解。
这种情况的确很正常,报上去多少是个责任,拖段时间帐平了也就没事了。巧妍的行为可以理解,尚在合理范围之内。
“正是那段时间,孟凡常来找我,我……我们就好上了……”
风沙打断道:“他怎么会认识你?”
孟凡虽然是他的人,其实没有任何职务,不干活干养着而已,凭什么能认识巧妍?
巧妍垂首道:“我和他都是罪民之后,小时候两家比邻,算……算得上青梅竹马。后来我被选中去了柔公主府,再也没有见过他,直到江陵……”
风沙哦了一声:“继续。”
“他说他已经不是罪民,还说他的两个姐姐都很受风少看重,将来可以向公主求情,帮我也洗脱罪民的身份。我查了,他没有说假话,于是就……就从了他。”
风沙不禁摇头。
这小子信口开河呢!罪民的身份有那么容易洗脱吗?
夫人完全是信任他,才会这么顺利,甚至连原因都没问。
然而将来他必须给夫人一个交代,而且是那种欠人情的交代。
毕竟风险太大,牵扯更多。
比如当初灭蜀的功臣一定会反弹。
孟家的人居然没罪,那么他们反倒有罪了?
更要担心孟家哪天复起之后反攻倒算,仅是来几个复仇的后人就足够人受了。
想也知道,夫人将会承受很大的压力。
这种事情一定是有数的。当时实在无人可用,又急着用人,只好期许绘影。
再来一次?绘影绘声俩姐妹哪怕腿跪断了也休想他点头。
巧妍说到这里不免流露极度期望的眼神,盼着风沙真能松点口风。
罪民的痛苦渗进每个罪民的骨髓乃至血脉里。
畜牲都还有个价,弄死要赔偿,罪民连个价都没有,比畜牲还不如,处于最底层的最底层。
罪民的后代仍然是罪民,永世不得翻身。令人最绝望的事情,就是看不到任何希望。
每个罪民都极度渴望洗褪罪民的身份,为此做什么都愿意,要怎样都可以。
孟凡这个鲜活的事实猛地摆在眼前,不由得巧妍不信,哪怕明知道这种天大的机缘一定可一不可二,她也愿意拿自己的一切去赌那一线光明。
风沙不置可否道:“你和孟凡好上了,然后呢?”
巧妍失望的低下头,继续道:“不久之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心里很惊慌。您知道我们一切都属于主人,不准有这事的。孟凡说帮我想办法,这事就拖下了。”
风沙心内生出不满。
他答不答应是一码事,孟凡找不找他说情是另一码事。
既然敢拿人家的身子,博取人家的感情,居然连这点担当都没有,这小子太不靠谱了。
“怀孕后断了葵水,又爱呕吐,终究掩藏不住,不小心给剑侍发现了,然后我就被公主关了起来。”
风沙不禁点头。这些情况倒是和云虚所言对上了。
“我本打算吐出孟凡,毕竟他是您的人,柔公主应该会网开一面。”
巧妍咬咬唇:“岂知劈头就问我错账的物资哪去了,是不是与奸夫合谋偷走了。这种事我哪敢当,认了不光我死,孟凡跟着倒霉,只能咬住牙死不承认。”
风沙目光微闪:“听着还算合情合理,那是谁凿船救走你呢?”
如果这件事交代不清楚,这小妞说的每个字都不可信。
巧妍摇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风沙拖长了声音。
“真不知道。”
巧妍脸蛋白了白,急道:“一个穿着水靠的蒙面人凿船进来,二话不说就把我打晕了。待我醒来之后,发现身处城内一间破屋里,没办法只好来找孟凡。”
风沙默不吭声。
这女人话说了不少,反而感觉眼前的迷雾更重了。
刘公子到底和这事有没有关系?任松和绝先生是不是幕后黑手?
他是不是作出了错误的判断。
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