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州城外,巨艋密室。
绝先生坐在下首,闭目捋须。
上首坐着一位样貌堂堂的黑袍中年人,四方宽脸,三缕长髯,面色红润,肌嫩如婴。
黑锻的袍子质地极其特殊,远观如厚云层叠,近看如薄雾缥缈,一道道紫线若隐若现的透出外衬,黑袍仅是略微颤动,便似紫电穿云,道道闪击。
不但活灵活现,更扑面一种难以言表的威严。
腰间斜斜挂着一把长刃,黑柄黑鞘,通体浑然,无缝无隙,质地温润,样式古朴。
绝先生忽然睁眼,摇头道:“不好办。”
黑袍人道:“不好办,那就是还能办。说说看。”
充满磁性的声音中气十足,震得人耳轮嗡嗡,竟是余音不绝,仿佛洪钟大吕。
绝先生道:“情况复杂,容我细说。”
黑袍人抬起掌心:“请。”
绝先生沉吟道:“风沙深谙制衡之道,无论人在哪里,总是千方百计平衡当地局势。一旦各方僵持不下,就需争取他的支持,每每获得远超自身实力的利益。”
绝先生淡淡道:“西域有谚,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看来风沙喜欢做那最后一根稻草,有点以小博大,顺势而为的意思。”
绝先生叹着气点头。
“我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犯大忌勾搭隐谷,不明白他为什么敢于离开辰流。直到不久前我发现非但动他不得,还得求他帮忙,这才恍然大悟,奈何为时已晚。”
黑袍人重哼一声:“他想利用隐谷平衡我们?还真是异想天开。”
绝先生接话道:“可是管用。”
黑袍人冷冷道:“这是饮鸩止渴,隐谷不可能永远需要他,一旦哪天撤手,他会死的很惨。”
“所以他千方百计把自己的利益与隐谷绑到一起。三河帮好说,仅是地方势力,隐谷对升天阁涉入实在太深,就差直接出面站台。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
绝先生长叹道:“我去辰流前他就着手布置此事,事态发展至今没有出乎他当初的预料,机虑深远令人叹服。真怀疑他驻颜有术,其实是个老不死的家伙。”
黑袍人沉默一阵:“情况我大致明白了,说说你的办法。”
风沙的身份极端机密,知道情况的人很少很少,六位上执事联手封锁了那段过往,一旦漏出去会引起很大的麻烦,甚至造成四灵内部的动荡。
绝先生言语中隐含试探,显然对风沙的来历起了疑心。
黑袍人考虑了一下,还是没有透露分毫。
绝先生是个绝顶聪明之人,不该问的绝不多问,见黑袍人故意略过这段,并不深究,继续说事。
“我安排了一个贪财好色又刁钻的小子随同进了城,当然不可能是风沙的对手,仅希望引住注意,找些麻烦让他无暇旁顾。目前看来,还算成功。”
“声东击西,后面就该是攻其不备了。很好,你打算怎么做?”
“我们顾虑在不愿同隐谷全面开战,所以王尘不能出事,必须安全离城。这件事绕不开风沙。因为他和我们和隐谷都能搭上话,并且都能给予一定的信任。”“不错。”
黑袍人很了解绝先生的为人风格,很耐心的倾听,并没有觉得他在哪儿东扯西拉。能让绝先生特意强调的事情一定很重要,绝非无关紧要。
“信任就是关节所在。”
绝先生眼中闪起智慧的光芒:“我们对他的信任源于他四灵的身份,那么隐谷对他的信任源于何处呢?只要抓住这个关节,击溃这个关节,他不战自败。”
黑袍人立时动容,不禁拍案叫绝:“很好。不直接针对他,他别说反击,防范都无从防起。我许你全权,必须尽快找到这个关节。”
绝先生微笑道:“这里我要为任松请功,他找到了这个关节,并且告诉了我。”
黑袍人噢了一声:“他还是很得力的,斗不过风沙也属正常。既然是我东鸟分堂出类拔萃的年轻俊杰……这样,不论此事成否,今次大会该有他一席之地。”
绝先生起身行礼:“我代任松谢过上执事。”
上执事摆摆手:“那个关节究竟是谁?”
“此人姓何名子虚,隐谷流城主事。任松曾经数度在流城清扫隐谷残余,皆被风沙有意无意的破坏和阻止,说明两人早就有着不同寻常的默契。”
绝先生缓缓道:“我与风沙在流城斗了一场,他居然毫无顾忌的放出隐谷的求援烟讯。任松事后查证,正是此人出手相助,两人借由三河帮开始串在一起。”
顿了顿,又加了句:“或许便是经此一事,导致双方信任加深,然后通过升天阁有了更加紧密的关系。”
“一个地方主事啊~”
上执事思索少许:“可以干掉。要小心点,不要明着来,更不要让隐谷抓住了把柄,否则他们吵嚷起来,我还真难交代过去。对了,此人如今何在?”
绝先生微笑道:“就在城里,混在升天阁当个琴师。”
“那倒是方便趁乱下手。”
上执事沉吟道:“不能伤了王尘,也不能让隐谷误会我们是针对王尘出手,否则三位总堂上执事难免呱噪个没完。其中轻重,你要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