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德艾维斯忽然抽了手,显然是感觉到了刺痛。她将缩回的手抬到眼前打量起来,却又发现,那里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口。
“怎么了?”男人看她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有些关心地问说:
“脑袋有撞到哪里吗?”
“……没、有。”
薄德艾维斯下意识回答,用柯林的喉咙和嗓音。
所以,她自己也被那怪异的发音吓了一跳,紧紧地闭上嘴。
也许是产生了畏缩的感觉,苍白大地开始退去。同时那一针大剂量的安定剂渐渐生效,薄德艾维斯松开了主导权,开始回落到意识深处。
所以柯林的身体也随之合上眼睛,像脱力般向下倒去。
戴舞会面具的男人上前抓住了他,搭住肩膀,一言不发地带人向观众席后快步走去。
无论苍白大地失控的原因是什么,现在都要尽可能远离“光之鸟”这个可能对她产生刺激的源头。
期间男人回头瞥了铁笼里的巨婴一眼,却没有选择顺手了结他可悲的一生。因为在束缚王冠的禁制解开之前,杀死他毫无意义。
更何况在男人看来,现在比起大公,无疑是达纳罗的平民们更需要树冠圣灵。
盖卢厅观众席的后侧,几分钟前还有四五个大胆的观众藏身于此,现在已经全部通过敞开的后门逃跑了。
男人小心将柯林平放到地上,到这时才有机会仔细观察他的伤势。
但越是细看,男人藏在面具后的眼神就越是凝重起来。别的都还好说,无非是终生残废而已。可是,从十重门扉上沾染的“即死”却似乎仍在发作着。
这才是要命的地方。
柯林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停止了流动,胸膛,面庞和嘴唇一片乌青。按理说在薄德艾维斯停止侵入禁制的时候,柯林就应该已经逃脱了即死术的射程。但人类的身体终究太脆弱了,即使从短短几分钟的即死中挣脱,却也不可避免地留下了后遗症。
男人将手放在他的脖子一侧上感知了一下,果然,已经没有脉搏了,心脏停止跳动。而且柯林的胸骨和数条已经骨折,情况不明。这时就不绝该再通过猛烈的胸按压起搏他的心脏,否则骨头碎片刺入肺叶甚至心肌,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一时之间男人似乎无计可施,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医生,只是一个超凡者罢了。
就像地下巫师之间流传的那那句俗话,世上只有杀人的巫术,没有救人的巫术。
死亡对所有人来说,都一样平等和不可抗拒。
但是,巫术终究只是一种工具。杀人还是救人,结果不还是要看施术者怎么运用吗?
男人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从刚才的焦虑和紧张中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也许是隐秘王冠对暗河来说太过重要,这个陌生男人对柯林生死的关切显然超过了一般情谊。而时间已经不容他再做别的打算,唯有冒险放手一搏了。
此时,只有那些来自上界的无形力量,可以透过柯林的胸膛直接触及心脏。
但绝对不能直接使用灵素,因为它们太过锐利狂躁,稍有不慎,就会将一切破坏殆尽。
男人闭上眼睛,默默地启动了物结仪式。一些柔和的半物质开始在柯林的心室中凝结出现。因为无法直接看见心脏中的情况,所以他只能根据施术中出现的轻微阻力,来判断下一步物结进行的方向。
同样是不动用视觉的物结术,以柯林的操纵力可以轻易在一块铜板中刻下精密几十倍的灵路,但是,却未必能做到和这个男人相同的事情。
因为柯林只是将图纸落到实际,在制作清晰而明确的东西。
但男人却不可能预知心室的形状。在最后一刻之前,他都无法知道自己要创造的是什么,所以男人只能根据阻力一点点试探进行。而要想施展这样的技巧,需要的就远不止是仪式感知力。
还需要细腻的心,以及超人的胆魄。
八十毫升柔软的半物质充入柯林的心室,长久淤积其中的血液在压力下被挤入血管。在集中所有心神的情况下,男人的额头上很快渗出密集的汗珠,它们沿着面具流下,转眼间糊住了他的眼睛。
但是男人自始至终顾不上擦汗,对仪式的操控也没有出现任何变形。
下一刻他解除了仪式,灵素瞬间撤出,却平稳得像在执行一场手术。刚刚还充满心室的半物质全部溃灭消失。压力的瞬间变化使得心脏立刻收缩,从而将血液重新泵入。
但柯林仍然没有反应。
男人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的神情没有变化,只是第二次将刀锋般的意图聚集到物结仪式上,开始进行新的循环。
随时都可能会有密探闯入,麦克布莱德更是下一刻就可能走进盖卢厅,在如此危险的处境下,男人却像是完全忘了这件事。他只是一丝不苟地,用物结术一次又一次地帮助柯林的心脏完成起搏,甚至大公到场也不打算停止。
九次过去了,没有反应。
二十三次。
四十五次,心脏出现了微弱的跳动。
六十七次。
直到第七十三次循环艰难地完成,柯林才咳嗽般地喘了一口气。
此时男人也几乎耗尽了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