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正沿着声音定位你呢。”
大公这句冷不丁的提醒,让柯林刚迈出的脚步僵在了半空中,接着缓慢无声地放回到原位。
仿佛能感觉到背上的寒毛在一根根立起,片刻的寂静中,全身已布满冷汗。
正如猜测的那样,第九局的人已经到达了这里。
但自己却陷入了一个误区,以为他们和以往遇到的巫师那样,必须亲自露面。
将脚跟放稳之后,后怕才涌上心头。在这不经意间,自己又一次从死亡的边缘悄然滑过。
“当然也没什么,只是免得擦枪走火而已。”
大公的声音不在意地说:
“因为他们大概还需要一点时间,用来理解这里发生了什么。”
…………
正如大公说的那样,现在的歌蒂还没有弄明白现状。
五十米外的屋顶上,她仍在侧耳倾听。但是对于尸体口中没头没脑的话语,歌蒂并没有感到多么震惊。
因为,她从没听见过大公的声音。
至于为什么波尔身上的仪式会被人调用,歌蒂的第一反应是施塔德局内有竞争者在干扰自己。
利用禁酒令攫取利润,目前还只是施塔德局一部分高层的自作主张。
第九局有些人员没法参与进来,就处处阻挠他们。
可恨的是,经过那人的提醒,中尉也开始警惕地不再发出声音。她一时很难再聚焦到对方的位置。
“为什么死者私语会自己发动……”
通讯器的另一头,协助者也陷入了疑惑。
数年职业生涯里,他曾与无数异常打过交道,却没遇到过自己这边的仪式出问题的情形。
短暂的错乱后,他立刻冷静下来说道:
“稍微待命一会,可能是局里其他人有动作。我马上去让上面的人……”
“不必了。”
歌蒂闭着眼睛打断了协助者的话,此刻,她精练的意图正在重新聚焦。无意中,舌尖舔过细白的犬牙:
“现在我就可以把问题解决掉。”
即使中尉不再发出一丝声音,他最后的位置还残留在歌蒂的脑海里。
将意图聚焦于记忆中的幻觉,只是稍微需要辅以一点想象力而已。
意图描摹着下一刻,他被黑莲之心吞没。
静穆而柔嫩的黑莲缓缓挤开眼球,从中尉的眼眶中绽放而出。但那只是温和的表象。就像感染孢子的肥白幼虫,作为宿主仍保留着完好的形体,但是等到纤细不起眼的菌丝从它口中探出时候,其实内在已被侵蚀殆尽。
想象足够鲜明,聚焦已经完成。
歌蒂的拇指缓缓拨动扳机上的刻度盘,在搭牙与齿轮敲击的哒哒声中,进行着最后的调整。
因为无需隐蔽,所以第九局的仪式扳机从不伪装成生活用品,形状像握把,狰狞得像武器,却可以让使用者的意图最清晰地表达到仪式中。
接着她毫无犹豫地,扣下扳机。
但意图却从仪式上剥落下来,手感明显不对,她以为是自己的失误,皱了皱眉头。
“歌蒂……”
这时在通讯器中,传来了协助者迷惘而不安的声音:
“情况真的不对劲,就在刚才……”
略微失真的声音中,仍能听出协助者的喉头滑动了一下:
“……你从第九局的公共阵地中被除名了。”
我?除名?
歌蒂看着自己手中的仪式扳机,茫然地从屋顶上站起来。这时通讯器中传来了白噪音,然后,她熟悉的上级接了进来。
“不要留在那里了,先回来吧。”那个声音说道。
那个人的名字是恩斯特,第九局在施塔德的一名高层。某种意义上,他就是施塔德私酒市场的另一位缔造者。
“为什么?”歌蒂不理解地说:“莱纳还没死,我们还有机会。”
“局势已经变了。”
但向来野心勃勃的恩斯特,声音里却仿佛透着无限疲倦:
“经过莱纳斯那件事,我们确实争取到了大公的注意力。”恩斯特说:
“没错,这是我们一直在等的消息。但是,有谁能想象这种事吗。”
他似乎在笑,但语气却无比苦涩:
“堂堂一国大公……竟然准备,亲自涉足这种脏活。”
…………
“三分钟,应该足够他们理解形势了。”
毕竟每年那么多经费,也不是白白给的。
大公的声音柔和地说:
“所以你大概已经安全了。”
在措辞上有所保留,但大公却完全是一副笃定的语气。柯林还是先扯下身上已经破碎的大衣,远远地丢了出去。
大衣落在地上发出类似肢体摩挲的声音,柯林静静等待一会,确认了安全。
他松了一口气,继续动手搬开莱纳身上的杂物堆。
“为什么会选择我?”
柯林一边抬起断裂的木板,一边向大公问道。
实际上对于一周前的那通电话,他并没有抱太多希望,所以现在多少有些诧异:
“我要价很高,但其实有很多人可以替代我。”
“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