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知不觉进入九月,朱莉欧感到很冷似的蜷缩在沙发一角。因为寒年即将到来,天气很早就开始有些转凉了。
她身上依然只是单薄的绉纱连身裙,已经不是这时节的装束,却完全没有让人送些衣物过来的意思。即然她自己不作要求,那些枪手也就不作反应。
在朱莉欧的房中,似乎只有摆桌上的日历可以暗示时间的流逝。
那份活页日历上隐约写有一些什么,应该是出自朱莉欧的手笔。柯林拿到近处查看了一会,发现每页上都是“欺骗”,“懦弱”之类几乎不成字句的片段。
“最近这些日子,我越来越多地梦到那晚的事了。”
对朱莉欧没有做任何反抗,像一蓬水母一样恍惚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接着就这么光着腿低跪在茶几旁,誊抄着柯林带来的底稿,一边低声说道:
“我总是梦见自己也变成了那副样子,变成那摊果冻一样糊在地上的烂泥,不止一次。”
她所指的应是那个在数秒内燃尽自己,最终使得柯林染上卡氏弧菌的怪物。仓库之夜,柯林和里卡多等人险些全被它撕碎。
那件事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周多了,她还在害怕这件事吗。
“那东西虽然看起来可怕,但它绝不会伤害你。”
柯林再次简单地叙说着事实。进入应激状态的宿主,绝不会进攻信息素的来源。阿雷西欧给与她的项链里面就带有挥发装置。
虽然到现在,它应该早就已经失去了效果。为了避免它给共生菌携带者的自己带来什么意外,不久前柯林还是让人将那枚项链从朱莉欧身上摘去了。
“不……真正让我害怕的是,骗子阿雷西欧这个人的真相。”她说,手上不自觉地用力,笔尖分叉在压力下错位了一下,溅出几处墨花:
“那晚的事就等于说,他杀了那个一直在保护我的人。”
但你甚至从来不认识那个人。柯林默默地想。
虽不能说像家常便饭,但杀人对于五只手来说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朱莉欧原本不应该有如此过激的反应。
不过哪怕对野兽般的卡佩罗家来说,像阿雷西欧这样把自己人制成消耗品,也还是残忍得有些过分了。
虽然这只是守灯人们一惯的做法。
记得朱莉欧提起过,阿雷西欧以前会对她说“善良才是最强大的力量”之类的鬼话。但这显然不是他自己为人处世的作风。
那些写在日历页面上的“欺骗”,“撒谎”等字句,应该也是在指这一件事。
朱莉欧的手一直在颤抖,似乎连笔都握不稳。抄出的字体和留在日历上的那些差不多。字母东倒西歪的,没写几句话就把整页纸都糊满了。柯林微微皱眉,却仍然为她递过去了下一张白纸。
同时他接过并检查着刚刚抄好的第一页声明。除了基本内容之外,他还留心上有没有以任何方式留下暗文。比如地址之类的信息。
因为这几年的经历,柯林几乎成了这方面的专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朱莉欧完全没有可能传出暗号。
虽然那些字迹歪扭得让人觉得可疑,一时柯林还以为是某种传密手段。但经过反复确认之后,他才肯定那只是朱莉欧的字体太难看了而已。
朱莉欧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反抗的意图,不久前,她还表现出了抗拒回到阿雷西欧身边的意思。
柯林一时有些好奇她的过去,毕竟她很可能就是阿雷西欧的要害。
那么为什么,阿雷西欧会有意向她灌输那些傻白甜思想?
该不会是,内心疲惫的守灯人,将朱莉欧视为世上最后一块净土之类的吧。
柯林被这个莫名冒出来的想法,弄得有些肉麻和恶心。
阿雷西欧,被灯火“抛弃”的前守灯人,为了在继承人争端中保全朱莉欧,甚至不惜违反守灯人中立的信条,用一种被称为“迷雾”的巫术影响操纵了与朱莉欧有关的所有照片。
一号先生原本准备为此肃清他,却又在当天夜晚就放弃了这种做法。也是在那一天,一号先生向自己提出了准备杀死某个人的委托。
三天之后,两位守灯在剧院里见面时,阿雷西欧对一号先生说:“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的苦衷。”
这个足以让他在不得已之下违反信条的苦衷,应该也就是他必须要保全朱莉欧的苦衷。
一号先生仍然保持着一种极力压抑自我的状态,近似于一台只知道执行信条的机器。
所以阿雷西欧的苦衷会得到他的认可,就应该不会是关于个人的私情……至少不完全是。
也就是说,阿雷西欧保全朱莉欧的行为,是可以被守灯人信条,辛西里老家,或者至少一号先生所默许的。
而且因为时间上的巧合,应该和一号先生所提出的委托存在某种关联。
那么朱莉欧对他们来说,又究竟意味着什么?
卡佩罗的公主?
卡佩罗早已从五只手的席位上坠落,马里齐奥甚至有进一步拆分和打压它的意思。
而老家那边会直接为卢卡送来核心名单以及新任守灯人,也已经清晰地表明了他们赞成五只手末席易位的立场。
这样一来,卡佩罗家族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