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结果他们根本不准备插手私酒生意,而且我们也别想碰。”
听到这出乎意料的答案,柯林只觉得头脑里嗡嗡作响:
“等下,什么?”
“这就是昨天会议的结果。”
一个刚刚走进门的人脱下外套挂在挂钩上,自然地插入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是个高而清瘦的男人。柯林记得现在是他在为卢卡掌管账本,名为恩佐,与其说帮派分子不如说是个生意人:
“至少今年之内,五只手不会为任何私酒商提供庇护。”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吧?”
“我知道,但,这是为什么?”柯林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收起了刚才的失态,紧接着问。
这意味着南施塔德所有的私酒商,都不需要再向五只手上缴抽成。
只是如果他们被什么人打劫或黑吃黑,又或者被警探找上门,五只手也不会对他们负任何责任。
所以,地下市场的建立也就随之变得遥遥无期。
黑市也需要秩序,甚至因为信息的不透明而更依赖秩序。如果里面净是些想通过诈骗敲诈获利的人,那么很快它就会干涸,谁也别想长远安稳地赚到钱。
“更具体地说还有另一条:虽然不妨碍外面的人参与到私酒生意中,但如果是五只手内部的人,则一律禁止。”
恩佐摇着头,但神情轻松:
“我不太喜欢这个决定,不放弃这么一块市场的话,我们在财务上也能轻松一些。”
他开玩笑般地说:
“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时候先旁观一阵子,是更明智的选择。”
“是堂·马里齐奥认为风险太大吗?”
也许他们嗅到了什么,比如当局推行禁令的力度非比寻常,所以克制地选择了不参与。
“嗯。”恩佐点头说:
“听说上面挺严肃的,刚成立的禁酒局拿到的预算多得离谱,只拿公国来说,最近也从同盟层面调来了不少精英,这些专员只对同盟负责,还不知道好不好说话。”
可光是看到这点风险,就可以让这些帮派组织放弃摆在眼前的数倍利润吗?柯林对这些暴徒的理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当然不止这些。”恩佐补充说:
“同盟境内的酒厂已经被封得干干净净,虽然还有一些小作坊暗中用工业酒精调配假酒,但这些东西是卖不出好价钱的。想要利润稍微可观一些,就必须从海外的酒商那里走私过来。”
“今年是热年的末尾,但其实已经有些偏冷了,北海舰队需要提前离开原本驻防的北地港口,否则等到那片海域的港口结冰,钢铁铸造的船壳也会被海冰挤碎。”
“所以再过两周,北海舰队就会到达施塔德港,经过为期半年的整备改造后,似乎就要被调到遥远的西净洋,投入到和爱西尼王国那场不知何时才到头的对峙中。”
“当然这是题外话,最后谁能当上西净洋霸主,都和我们没关系。问题重点是一支大型舰队将要入驻施塔德,那么之后的海岸巡逻恐怕会比以往严密十倍。至少在这半年内,想绕开海关偷偷在小码头卸货的风险就显得太大了,如果不买通正规码头的海关,施塔德很难再有成规模的海上走私。”
“但想买通那种肥得流油的部门?恐怕他们张嘴就会要走大头,得不偿失。那么走陆路呢?我们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把车开上公路,所以能走的量仍然有限,而且你也知道现在有多少亡命徒盯着运酒车吧,毕竟这东西利润高,而且警探是不会管的。估计到时候每十车里面,能有六车能开到施塔德就算不错了。”
无论海路还是陆路,这半年内施塔德都缺乏大规模运进海外原装酒的条件。如果选择本土私酿,则产量小而且质量差。所以在北海舰队整备完离开,或者本土私酿成规模之前,私酒贸易在几位族长眼中的利润恐怕并没有那么可观。
加之当局各层对这道禁令的风向尚不明朗,所以族长会议能做出观望半年的决定,也在情理之中,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明智的。
在这时,还没有任何人能肯定地说禁酒令会成功还是失败。甚至大多数安赫人更倾向于它会成功,因为安赫民族本来就没有酗酒的习惯,而且向来提倡节制。
这些年来,“酒”已经隐隐被视为异邦劣等民族生活堕化的象征。
更何况,这个禁令的执行者,可是从未出过什么大失误的安赫同盟。
它击退了西迁的灰人族群,之后则在数百年的对外扩张中未尝一败。甚至在征服任何一个先古王国时,最大的阻碍都不是当地人民的反抗,而是同盟内几位边境王侯的相互牵制。
这样一个世上最强大的联合体,早已证明了自己可以击败和征服一切。
那么如今,它又怎么可能战胜不了这小小的酒精呢?
这个时代的人还没有意识到,一种数千年潜移默化的习俗和需要,究竟蕴藏着怎样庞大的力量。
它们总是默默无闻地存在着,却又不可能被任何强迫性的外力所封禁。即使被烧净了地面上的一切,只要需求存在,它们转入地下也会继续生根发芽,甚至愈演愈烈。
此时柯林依然认为禁酒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