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天边渐渐下起小雨。
杨秀吐了一口猩红出来,大力喘了几口气,嘶声道:“赵怀安,你敢!”
声落,他肩头被人重重一踢,整个人摔进了满沟淤泥的水渠中,激起了阵阵浪花!
天色渐暗,渠水冰冷。
杨秀只觉骨头都被冻住了一般,他用力的扑腾了几下,想爬上岸,可浑身剧痛,压根使不上力气。
“赵怀安,你居然敢这么对我,若我爹知道了这事儿,保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赵怀安听得这话,不怒反笑。
他缓缓蹲了下来,脸上罩了一层冰冷。
“你趁早歇了那些心思,若有下次,我也不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杨秀被他眼中的凌厉惊到,一时竟忘了言语。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堂堂里长之子,竟被一个半死之人吓唬到后,他恼怒不已。
“赵怀安,你,你别得意,我一定要让我爹将你赶出这个村子,我要将你们整个赵家都赶出村子!”
赵怀安笑了,缓缓起身往回走,行到半路,头也不回道:“你和赵金银倒是胆大。”
杨秀打了个冷颤。
他这是什么意思,他知道自己和赵金银的事儿了,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杨秀不敢深想,紧紧咬着牙关,方才能忍住开口诘问的冲动。
眼看着赵怀安渐行渐远,他忍不住喃喃。
不,不会的,赵怀安绝对不敢将他和赵金银的事儿抖出来,赵金银可是赵家人。
他若当真揭露了赵金银,那他们老赵家就会沦为村里的笑柄!
然而,随他怎么安慰自己,心里的那股子恐惧却只增不减,紧闭的牙关也止不住打起了冷噤。
赵怀安回去时,罗婉儿正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出来寻他。
农家无伞,她随手拿了一个斗笠,见他回来,面上一喜。
“怀安,你去哪儿了?下这么大的雨,娘可担心你了。”
她快步上去,将手中斗笠递给了他,又仔细打量着他的面色。
适才赵怀安忽然出现在林中,着实吓了她一跳,也不知他都听了些什么,如今是不是误会了她。
赵怀安脸上还罩了丝丝寒气,见她出来接他,着实愣了愣,片刻方道:“出来干什么?”
罗婉儿听他口气不怎么好,心中不由一紧。
“赵怀安,你,你别多想,不是你想的那样,不管你信不信,那些东西都不是我写的。”
罗婉儿讷讷开口,心中生出一种无力之感。
“嗯。”赵怀安轻应了一声,透过细密雨丝,他静静的看着她。
雨中的女子身材娇弱,鬓发微湿,明明披了层笨重的蓑衣,也压不住骨子里的美艳。
可杨秀也不该因此觊觎她!
她现在毕竟是他赵怀安的妻子,任何人都休想欺负她!
赵怀安心中起了一股郁气,从罗婉儿身边经过时,伸手就拽住了她的细腕。
罗婉儿还没有从赵怀安适才那声轻‘嗯’中反应过来,就被赵怀安拉着回了院中。
他并未披斗笠,身上全被雨水打湿,待到了屋檐下,也不曾松开她的手。
此时,林芝芝早走了。
雨势渐大,灶上做不了饭,芸娘他们就在堂屋中搭了一口小锅,打算煮点东西吃。
见两人回来,青姐儿正要往外走,就被芸娘拉了回去。
“你大哥和大嫂嫂有话要说,别去打搅。”芸娘压低了声音,目光中两人拽在一起的手上顿了顿,一脸慈爱。
青姐儿和业哥儿对视了一眼,顿时又乖乖的坐了回去。
堂屋中的小动作并未惊动到屋檐下的两人,因为,赵怀安很快的推开了自家屋门,将罗婉儿拉到了他房中。
罗婉儿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以往,赵怀安可从来不准她进他的屋,今日到底是怎么了,难不成,他适才是口是心非,这会子,就要跟她清算了?
不过,也没什么好怕的,她咬死不承认那是她写的不就成了?
屋中极静,只能听到赵怀安极轻的脚步声,不多时,油灯被他点亮,罗婉儿看清了屋中场景。
算起来,这还是她第二次来赵怀安屋中。
赵怀安屋中不宽,除了一张床一张案桌,便是一张一人高的书架。
许是有些空旷的缘故,这屋子总给了罗婉儿一种冰冷之感,犹如赵怀安这个人一般。
“那么大的雨,为何要出去?”
耳边传来赵怀安低低的声音,罗婉儿狐疑看他,就见他径直朝她脖颈处伸出了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
罗婉儿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赵怀安面色一顿,紧抿着薄唇,似是压抑着什么情绪般开口。
“蓑衣湿了,快解下来,不然会病着。”
他是为了给自己解蓑衣?罗婉儿惊讶之余,不由松了一口气。
兀自将蓑衣解下,又找不到地儿放,索性就拿在手里,抬眸看他。
“赵怀安,那些信不是我写的。”
“嗯。”赵怀安点头,静静地看着她那张色若芙蕖,楚楚动人的脸,心中渐渐生了一丝躁动,“以后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