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的厉害。
一如人的心情。
朝叔的死,对第三区的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打击。
然而人死如灯灭。
葬礼如同普通人那样简陋,送行的人也没有排成长龙。
几块门板拼起来的棺材。
洗了无数遍仍布满斑点的白布。
一杆幡,也不过是一张白纸缠出来的。
这已经是弃民区的最高规格了。
稀稀拉拉的人群走出了黑铁城,来到乱葬岗。
刚刚挖好下葬坑的人从里面爬了出来,棺材也随即下放。却不料在下放的过程中,棺材承受不住震动,一边裂开了。
有人发现了也不会说。
难不成还要再浪费钉子去补吗?又有谁会去干这件事呢?
混着冰雪的土扬在棺材上,很快就将葬坑填满,然后堆起了一个土包。
众人在朝叔的墓前默思了片刻,然后就相视着叹气结伴离去,边走边说着闲话,大抵都是对以后的担忧。
即便是第三区唯一话事人的葬礼,也是这般草草了事。
夜歌站到了最后,他抬头看了看那群久居此地的乌鸦。
真是吵啊!
大狗知道自己今天连半个工都记不上了,便大胆地直接旷工了。他看向夜歌,说道:夜歌,朝叔走了,咱第三区没有话事人就要挨欺负,就像昨晚一样。
夜歌回头看了一眼大狗,说道:你怎么也开始杞人忧天了。
大家分成两派,支持福叔的有,支持庚叔的也有。但我,支持你。大狗小心翼翼地说着,最后一句却咬的特别重。
我?
非你不可!
理由呢?
我我说不出来,但非你不可!大狗用无比期望的眼神看着夜歌。不光是我,其实第三区也有很多人也支持你!
夜歌勉强地笑了笑,说道:回了。
夜歌,你真的没有考虑过吗?大狗鼓起勇气大喊道。
夜歌没有回答大狗,只是向前走着。他还是没能完全接受朝叔的死,有些事情不愿意去想,也不愿去做。
不像其他区有多个话事人,第三区只有朝叔一个话事人,如今朝叔一死,原本的意见唯一的优势成了无人领头的劣势。倘若第三区迟迟没有话事人,那么第三区必定会成为弃民区里日子最难过的,可是有太多人在盯着第三区的利益。
然而,朝叔并不希望夜歌被第三区这种琐事阻碍。
飞鸟不应该有任何的束缚,才能成为飞鸟。
可,这毕竟是朝叔曾经维护着的第三区。
这是夜歌生长的地方。
夜歌还是不能做到像朝叔期望的那样无情,否则他昨晚就不会去茶馆了。
夜歌追上来的大狗用极低的声音叫了夜歌一声。之前的买卖你还做吗?
私自改造枪支,这样的活对之前的夜歌来说是值得冒险的,可现在夜歌考上了降尘院,需要攒钱去神启的小豆子也死了,夜歌失去了继续冒险改造枪支的理由。
暂时不去。
哦。大狗得到了这个预料中的答案,也不是失望,只是有些失落。考上了降尘院的夜歌,确实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先用我的钱。
行。大狗的眼中有了亮色。
夜歌,我其实一直都想问你一个问题。之前你攒钱是为了给小豆子买一个神启的名额,现在小豆子没了,这些钱你为什么不给自己神启呢?
不论从哪一方面来看,夜歌都是大狗见过最优秀的人,这样的人不可能获得不了神纹。
夜歌立住,说道:我神启过了,所以我是弃民。
啊?你什么时候神启过的?我怎么不知道?大狗表现的异常惊讶,随后想起了夜歌的身世便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无法获得神纹而被抛弃的神民子女是一种耻辱,大狗猜测夜歌的身世应该就是如此。
夜歌跟大狗回到了茶馆,遇上了正在收拾的庚叔。
夜歌回来了啊。
庚叔。
今天下午有批煤出手,一块走一趟。庚叔笑着说道。
郭守行独自一人背着手在这条巷子里来回转着。
融化的雪呈现出污黑的颜色,将那晚的痕迹基本上都遮盖住。
墙壁上飞溅的小血滴隐藏在污垢之中,极难被发现;地面上的擦痕早被破坏了无数遍,几乎不存在复原的可能;画尸体位置的线也被雪水冲散,只有断续的隐约的线
郭守行不再转,他的脑海里已然浮现出了当时大概的场景。
帝国五十七年服役,服役六年,成绩优异,后被处分遣返,来到黑铁城成为悬壶院的主治医师,医术精湛,待人平和,还是一位血统纯正的白银神民。这么看来还真是一位优异的帝国神民啊!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白天优秀的人,夜晚竟然是一个肆意杀人的开膛手。警察署很早就知道开膛手的案件了,但调查的情绪一直不高,毕竟开膛手的威胁可比宵禁好使多了。
没有愿意相信这样的事,神民也不会允许有这样的事。
总归要编出个好听的故事来,神民怎么可以是弃民可以随意评论,又随意杀死的呢?
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