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冰的调查从目所能及之处开始——也就是这间空无一物的耳室。
首先是头顶的壁画;以金色为主调的畅翔天使,白皙的裸足踩在云端,手中捧着竖琴和花环,是很经典的装饰用壁画了。侧壁雕刻的经文亦是天使族流传已久的‘往生祝佑’,难道说毒之女神信奉天使神教?
玉冰回忆起灌入脑海的毒虫恶虿图影;照理说天使神的信徒大多善良虔诚,而继承‘毒’之神位的神灵竟然信仰纯洁正义的天使神……怎么想都很违和。
难道此处并非毒之女神所建,而是她鸠占鹊巢?
玉冰站在耳室门口向外观望,左右手边是完全对称的气派走廊,一眼望不到头。他挂念着仇酒儿,思前想后,还是先回到了恋人身边。
酒儿睡着时很乖,极少翻身或乱动,把这枚共音铃放在她胸口,一有动静自己立刻会知晓。
准备妥当后,玉冰离开耳室,进入了左手边的走廊……
*****
天使族曾创造过多个神位,除去为人熟知的‘天使神’,‘神圣天使神’‘守护天使神’等亦在民间有着相当的知名度。这些神灵的职能、信念大相径庭。正义人供奉神圣天使神、力求惩奸除恶,温良百姓供奉守护天使神、求一生平安;长剑、竖琴、圆盾、白鸽……天使神钟情的法器灵兽有很多,可提灯是何种象征?
是的,走廊中形态各异的每一座天使塑像都持有一盏提灯,或捧、或举、或托。
千年的时光未曾令红毯蒙上一丝尘埃,吊灯的暖光与提灯中的白光呼应,仿若有治愈灵魂的气息散布在空气中;玉冰端着罗盘的手腕放松了不少,直觉告诉他这里毫无危险,甚至是个修养灵魂的福地。
他摸了摸口袋中的共音铃和命魂灯,一切都昭示着仇酒儿安然无异。长吐出一口气后,他抬步走上蜿蜒的楼梯……
然而——
两条蛇破开了空间,一道婀娜的身影从双蛇螺旋中踱步而来,轻轻降落在八边形耳室正中。
那是个戴着秘银面具的女人,目的明确、动作利落。银色手套下的指尖凭空一点,共音铃顷刻化为齑粉,没留下丝毫痕迹。
显然她的目标是仇酒儿,可就在即将触碰猎物的一刹那,无意识的嘤咛阻止了银色的手。疼痛与高热令睡梦中的仇酒儿备受折磨,眼角微动,却始终无法醒来。
女人把手伸了回去,她的犹豫转瞬即逝,似乎是出于忌惮,她决定暂时不去触碰面前的少女,而是靠空间切割、空间操作进行搬运。双蛇螺旋将她和仇酒儿一并托起,很快,耳室中再无气息。
*****
如果不是从双蛇螺旋的甬道来到这里,玉冰一定会判定这里是某位天使神灵的遗迹。
离开耳室、穿过地宫走道、上楼抵达中庭……这座充满神圣大陆气息的大教堂缓缓铺展在玉冰眼中,不惜财力的装潢令玉氏商会的继承人都喟叹不止:名家出手的彩绘玻璃和马赛克画被任性地装点在毫不起眼的墙壁上,和宝石明珠点缀的雕像一同置于偏冷的房间中。难以估量的金银置购来的装饰品一概没有陈设在中庭的资格,反倒是圣杯、十字架、圣经一类的法器被有规律地布置在主厅两侧。
但是没有法阵;微弱的动力气息仅仅保证了照明、温度和空气,顶级法器也各自躺在玻璃箱子中,无法产生共鸣。
毒之女神应当是想祭拜或供奉什么的,但在一个时辰的摸索中玉冰没能获得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该死,这儿太大了。”
玉冰仰头观察,深入正殿的回廊设在楼上,被椭圆的飞拱环绕着螺旋向上。可他一时找不到上楼的路,一来二去,竟错入了傀儡唱诗班的偏殿……
同一时间,仇酒儿从波动的空间中苏醒。朦胧的视野中浮现出刻有紫藤花的银面具,沁人心脾的草药香幽幽卷入鼻腔。
女人第一时间有所察觉,银色的指尖在仇酒儿的胸口一点,霎时温和的寒流由心脉散入四肢百骸,使用精神力的后遗症——高热被寒流中和。身体仿若卸下了重担,爽利的气息让仇酒儿恢复了些许行动力。
孱弱的指尖伸向女人的手,“你是……你是谁——”
“嗯?”
昏睡之毒竟然没其作用?疑惑的同时女人握住仇酒儿伸来的掌心,二指狠狠一掐——更强力的神经毒素顿时涌入动脉。
小腹传来火辣剧痛!隐藏在丹田的紫色晶石烫得仇酒儿浑身一激灵!
这女人在给自己下毒?!
“滚开!”
迅速翻滚有一丈远,仇酒儿捂着肚子爬起身。妖哑的血色刀尖直指银面具,如果不是热汗湿透了额头,还真有点威慑力。
“没想到你还是毒修。”女人的声线还是那般古井无波,“好,真的……非常好。”
仇酒儿心里完全慌了,只能色厉内荏地大喝,“你是什么人!你为什么在这?!”
“我是救你的人,这座遗迹的守护之灵。”女人将双手背在身后,军人般挺拔的站姿看不出攻击的意味。
可仇酒儿不敢松懈,“你给我下了毒。”
“毒,药,从来都是一个词汇。如果不是我,你现在还站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