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月十五,傍晚。
“殿下?殿下!谢天谢地……”
仇酒儿缓慢回神,只觉得全身都没了知觉,跟个高位截瘫似的,除了喘气什么都做不到。
“……shen……ming……”
开裂的唇瓣颤抖着开合,文紫曦勉强读出了她的意思,心下不忍地解释道,“属下知道您很疼,但有一事务必请您听过再做决断……三淑仪的人一直在北方传送阵外守着,玉氏的**峰主极有可能也在。您被雷电重伤后体内淤积了大量雷元素,此事前辈们一看便知。玉冰正在雷狱山外围与三月殊交战,若您用神命水晶离开,三月殊若是殒命,三淑仪极有可能与玉氏撕破脸,届时玉氏迫于形势未必不会将您交给圣教……”
**峰主?混乱的回忆不断闪过,仇酒儿忽然想起来了,那是圣教派去玉氏的奸细,只受圣王调遣。三淑仪凭什么能命令他?她那尊贵的圣王爹爹到底给了三淑仪多大权利?!
仇酒儿气得上头,嘴里都咳出血来了!
照文紫曦的说法,神命水晶真就使不得了!无论她早走晚走,三月殊一死,圣教必会向玉氏讨要说法;倘若没人离开遗迹大陆,玉氏大可狡辩称三月殊死于取剑或魔兽袭击,但三月殊阵亡前后恰好有一人从遗迹中伤痕累累地逃出来,圣教就有理由降罪拿人了。
毕竟玉氏在这个节骨眼上是不能主动与圣教决裂的。圣王忌惮玉冰不是一天两天了,以此事为引,更大的争端极有可能爆发……
等等。
难道说那个男人——伊西斯爱德格,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献祭三月殊,降罪迫害玉冰?!
圣教是否已经察觉到玉氏的谋反之意了呢?仇酒儿的眉心跳了跳,心中生出一股不祥之气。
“外面……什么情况了……”
“三月殊等人在雷狱山地界内设伏,两方交战有一会儿了。玉冰带的人不多,只有四五人的样子。开战地就在山下不远处,方才属下还隐约察觉到一股神威——”
仇酒儿陡然睁大双眼;神威?!是君玄卿的神化术?神祖血脉继承者在用过神化术后会失去战力,如果神化术没能决定胜负,那自己人就危险了!
“快咳咳……快去探探现在情况如何了!”
文紫曦的唇瓣动了动,但还是依令照做了。她觉得仇酒儿实在不该关心这些,明明自己的身子都破破烂烂的了。
没过一炷香,文紫曦就赶了回来。
“我在山上看不清楚,只看到三月殊带人都撤退了。”
仇酒儿松了一口气,但很快又心惊肉跳起来!三月殊自认不敌逃了,可他身上还有剑吗?如果他就此神隐,九剑岂不是集不齐了?!
“能否追踪三月殊?”
文紫曦面露难色,“下山路口被炸得只剩一条小路,我若离去,一定会与玉冰撞上。”
仇酒儿的额头上生出一层薄汗,指尖无力地叩着身下的无瑕石。
“殿下,玉冰应该很快就会到了,我该如何应对才好?”
“这个好……咳咳,好办,你说是来找我交易的,用暗剑换取神命水晶。至于动机……随他们问,你沉默就是了。记住,一定,一定不要被玉冰看出端倪……从现在开始,不要叫我殿下了。”
仇酒儿思索着其他要叮嘱的事项,另一个问题突然闯入脑海。
“对了,你是在何处发现我的?”
文紫曦答道,“翻过此山后的那片铁棘处,您……你就倒在那儿。我担心你一去不返,静不下心时常去那里走动。”
看来是晕倒后不死族的本领又立功了,‘梦游症’又救了她一次。
“我晕倒了几日?今天是——”
仇酒儿的话没说完,文紫曦脸色一变,当即传音道,“嘘!玉冰到了。”
仇酒儿心领神会地收音,又略显慌乱地瞧了瞧自己的身体,这一身血迹斑斑肯定又要让他心疼了。
很快,杂乱的脚步声响起;这处由前辈们开凿的小石穴并不隐蔽,玉冰也察觉到了里面的动静,当即莽撞地跌了进来。
看样子,他是一把推开蓝西后冲进来的。
仇酒儿偏头去看:玉冰的一身劲装也没比自己强多少,浑身上下的伤口还在淌血,这大概是他最狼狈的一刻了。
她看着他冲向自己,宽厚的掌心捧住自己的脸颊,久别的温度几乎把她烫出眼泪来。
“酒儿……酒儿……”
仇酒儿笑了,合上眼去感受彼此额头的贴合;玉冰就跪坐在她身边,毫无仪态可言,一声声地唤着她的名字。
这一瞬她不想顾虑九剑、顾虑讨人厌的三月殊、顾虑圣教与玉氏的大事。对仇酒儿而言,以上一切的出发点都是玉冰;他在她身边,他们依旧如此眷顾对方,这比什么都重要。
没有人去打扰他们。蓝西瞥了一眼文紫曦,累得半死又受了伤的她懒得管陌生人的事;浮歌搀着君玄卿坐到另一块无瑕石上,随即坐到他背后以蛊医治;文紫曦本以为会遭到质问,奈何压根没人理她,只好耸耸肩,出门放哨去了。
“你又自作主张。”
“可事情办成了呀。”
仇酒儿没法动弹,可没等她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