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舞卓绝,玉足轻点旋而又定,长绸跃起惊落,宫灯时明时暗。
宫外大雾未散,叛军已兵临城下,空中箭矢狂飞,火光四落,两方刀刃相接,在刺鼻浓烟与惨烈气息中,湮灭,搏杀……
舞毕,杏国王后拔出一把绣凰银剑,细致地擦拭着,一举一动威仪得体,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她也毫无惧色可言。
“天佑我大杏子民,以吾祀神明,来日复山河,国泰…民…安……”
银剑坠地,清脆的铃铛声混着血腥击碎一片沉寂。锋刃切口处,触目惊心。
年幼的杏子烟跌倒在屏风后。她的眼底似乎还映着方才那一抹绯红凄影,唇角渗血的华贵女子。
杏子烟嘴唇剧烈颤抖,她望着那血泊中的女子,不知所措地喃喃道,“娘亲?”
“宫里人群纷纷逃窜,王妃也挥剑自刎先我而去。墨花,我今日封你为大将军,你务必带着公主离开这里!带着她朝天虞山的方向逃,找到国师!路上势必护其周全!!”
墨花面色恭敬,眼神坚定忠诚,“属下谨遵圣命!”
……
“爹爹…你怎么了?”
杏子烟呆滞涣散地望着前方,眼神空洞毫无焦距。
“公主,走!!”
墨花将军掩去眼底的悲痛,毅然决然地抱起公主就往门外跑去。
……
“血…”
杏子烟感觉一阵阵疾风刮过她的脸,像刀子像寒冰。她的鬓发凌乱在眉间飞舞,好似那女子自刎前跳的祀天舞。
她被墨花抱在怀中,那双眸终于忍不住,最后再看了屋内一眼。透过那渐行渐远的门,杏子烟似乎还能看见那倒在血泊中的两人……
“血…好多血……”
杏子烟用手捂着脸,全身止不住地颤栗着。
“娘亲…我怕,爹爹…不要走……血…好多血……”
泪水喷涌而出,抖动的双手再不敢移开脸,她没有勇气再看向那血泊一眼。
……
“杏姑娘…”
“杏姑娘你可还好?”
姬浮玉半蹲在杏子烟身前,清冷俊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忧色。
“血…好多血…”
杏子烟嘴唇惨白,在梦魇中,双手也止不住颤抖挥舞着,似乎是想抓住什么。
“杏姑娘…”
马车依旧行驶着,距离月花城的路程还有数日,杏子烟准备小憩一会儿,不料却被梦魇困住。
“娘亲…烟儿在这…娘亲…娘亲别走……”
杏子烟的手不断在虚空中寻找着什么,却什么也捉不到。
她的语气也渐渐变得急切慌乱起来。
“别怕。”
姬浮玉抬眸望向杏子烟微颤的睫毛,语气放软了些。
“我在这。”
他紧紧握住杏子烟的手,原本冰冷的体温,被他施以法术渐渐变暖。好似一块软玉,柔意渗入掌心,带着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许是这手太过温暖,又或是那语气过于柔和,杏子烟这才终于平复下来。
车窗外丛山翠色如新,山涧野鹤游云,清幽俊冷,许是苍雅墨绿过于浓重,倒衬得那路边绯色小花更为鲜艳欲滴。
怒燃着,极致盛放的红,好似杏子烟眼尾处那一滴朱砂痣,凄艳的美,稍纵即逝的破碎之感。姬浮玉的心猛地被刺痛了,眼前这女子,年不过二十,国破家亡,辗转流离几载,她本该是天真且无忧无虑的……
而不是……如今这般…
当年,他乃杏国的国师,一身仙术,杏国危难之际,他却选择闭关不出,只因…顺应天命…
愧疚,自责,弥补……
“对不起…”
姬浮玉紧握着杏子烟的手,俊雅的眸映着杏子烟苍白的脸,一阵沉默。这是他第一次,终于能对她说出口。
………
“天下之大,战乱四起,姬兄颖悟绝伦实乃凡人不可及,必能平天下,扫四合,何须执于一念,困于一念。”
裴启坐在马背上,语气淡淡,那轻佻的嘴角,依旧透着一股邪气。
姬浮玉凤眸微眯,清冷的脸侧对着马背上的男子,微风拂过他几缕青丝,窗外俊色映衬得他更为雅人深致。姬浮玉唇间微扬,一贯的温润浅笑,白衣出尘。
裴启愣了片刻,虽然这是他第二次看见姬浮玉,但他还是忍不住暗自惊艳。
裴启愣神之际,他并未注意到姬浮玉雪白的袖口微动,一黑色鎏金边的纸扇已向他袭去。
一阵凌厉剑锋,从裴启耳边刮去,他瞳孔骤缩。姬浮玉只需一把纸扇,便能将其化作剑意,杀伐果断,暗藏玄机。此人的道行深不可测,绝非凡人。
裴启侧身闪躲,抬起右手抓住了纸扇,不料那扇面似有一股灵气,在它感受到威胁的片刻,随即偏转,在裴启的掌心划出了一道狭长伤口。
“……”
裴启吃痛地扔掉了那诡异纸扇,只见他眉心紧锁,玩世不恭的脸骤然变得严肃起来。
“姬浮玉,起初我只觉得你这人极为冷淡毫无感情,但你身旁的那位姑娘却是例外,可是如今看来…”
裴启停顿片刻,玩味略含深思的眼微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