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发现这些人,不知道是太拥挤的原因,还是怎么回事,好像脚跟都没挨地,一个个都有点踮着脚尖的感觉。
细看之下,那些穿皮鞋的男人,皮鞋样式很老,款式至少都是我父亲年轻时买的那种皮鞋,而且站立的时候,鞋跟隐隐是抬起的,那些女人穿的鞋子也是如此,款式老旧,走路脚跟不挨地,一个个挤的要命,眼看这样下去不是事,那实在挤不进来的话,也就不能再上了,公共安全永远是第一重要的事情。
我说:门口的往里走走,关门了!
管他上来上不来,跟我有个毛关系,眼看实在挤不动,总不能装进绞肉机里打碎了塞车厢吧。
我拉着车门附近的人,好不容易挤了上来,将车门关上,回来后,我人又傻了。
一个小伙子坐在我的座位上,提着一个尿素袋子,里边装的应该是被子,看样子是来这个城市里打工的年轻人,我说:兄弟你起来一下,这座位你不能坐。
他抱着尿素袋子说:凭啥起来,我抢到的我就得坐。
我说不是,这座位是我的专属座位,你们是不能坐的。
“我就得坐!别欺负我乡下人没来过大城市。”
我咬牙道:行,你坐你坐,他妈的今晚这车你来开!
本来人就多,挤挤攘攘的,弄的人心里很烦躁,这又不知道哪来的傻帽,我估摸着是早早辍学在家种地,偏远地区消息闭塞,没见过世面的人,哪个座你都能坐,司机的座你还真不行。
其他乘客劝道:小伙子啊,这是司机的位置,司机还得开车呢,你赶紧起来吧。
一个人说他他不听,一群人说他,他得掂量一下怎么回事了,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他还是站了起来,就靠着我驾驶座的旁边,我说你别扛在这,不要影响司机操作。
后边几站更是人满为患,那车实在没法停了,按理说这根本就不会再停车,因为公交站点的乘客吞吐量,都是有一个规律的,比如说44路白天的车辆,赶上早高峰晚高峰的时候,八龙山会上很多人,古玩城会下很多人,中间只有零星乘客上下车,因为大多数都是在古玩城那边工作的,而且为了便宜,就会居住在八龙山,至于往返的车辆,则是在祁家坟附近那几站会上很多人或者下很多人,我就想不明白今晚这乘客怎么突然就这么多了。
开门没有意义,眼看是挤不上来了,直接走又不行,公司有规定,到站必须停车,必须开门,不照做的话扣钱,原本随便定点什么规矩,只要不离谱的我们也就照办,实在离谱的不干就是了,可这条规定直接牵扯到扣钱,那不行,我管你能不能上车,该停就停。
这车子一停,门一开,还没等下边的乘客挤上来呢,门口的乘客就先被挤下去了,结果又是一顿疯狂的拥挤,甚至门口的乘客都在骂我:你他妈会不会开车啊我曹,这还能上人吗,阿!瞪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还有上人的空间吗,阿!!!
我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我脑子没病,我也知道没地方上人了,可公司规定,到站必须停车,必须开门,我能怎么办?
可以说,这去的路程,我一路上就是挨骂的,等到终点站八龙山附近的时候,这些人才陆陆续续下车,可谓上的多,下的也多,除了在中间没怎么变动过。
蹲在休息室的门口,我闷闷不乐的抽着烟,苏晴端着茶杯去接热水,从我旁边路过的时候,也是安慰道:堂哥,别往心里去,这种情况不多见,有些乘客就是没素质,咱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我倒不会因为乘客骂我两句就生气,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那明明不怪我的事,我又没法解释。
回去的路上,更是古怪,我们刚开着44路末班车出了终点站,还没到站牌呢,就见站牌底下熙熙攘攘的站着三五十人,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啊,我开了小半年,头一次遇上这么多人。
这一站,稀里哗啦的几乎就上满了,座位全有人,过道也站满了人,他们上车投币的时候,我特意看了一遍,完全没有印象,一个老面孔都没有。
关上了车门,继续发车,往后又来两三站地,车上基本是没空间了,又处于各种拥挤的状态了,我心说这不行,今晚回去之后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公司,我估摸着肯定是哪个大公司在搞什么项目了,应该是白天黑夜两班倒,这些人看起来都像是工人,穿着打扮像是外地务工人员,以后44路的乘客应该都会人满为患,一趟肯定不行,运载量不够。
回到祁家坟总站的时候,当最后一个乘客下车时,我长出了一口气,瘫坐在驾驶座上,连动都不想动,正巧又碰上应该是上厕所的王晓东,他瞥了一眼,看见了我,在外边喊道:九万兄弟?
我侧头朝车窗外看去,当即招手道:东哥,你来一趟。
王晓东上了车,我立马诉苦道:东哥,今晚这吞吐量太大了,那人满为患啊,这根本就挤不下,一辆车不行,再加几辆吧。
公交公司当然不会有钱不赚,按照这吞吐量来看的话,这是稳赚不赔的,没想到王晓东说道:多少人啊?
我愣了一下,说:很多啊,去的时候少说得有七八十人,回来的时候也得有小百十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