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贺晏清轻微辗转,眉眼紧闭,面堂上一片潮红。
游光蒲跪坐在他面前,俯身探了探他的额头……糟糕,果然是发烧了。
她挣扎片刻,还是咬牙揭开了对方黏在身上的衣服,露出一大片精壮的胸膛。
朦胧的月光从树缝里溜进来,轻抚那胸膛上交错的旧伤。
游光蒲不忍地看了眼,连忙移开了视线……现在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得先处理他背后的伤。
于是她托起贺晏清的脑袋,轻置在自己的肩颈上,然后抽出他留给自己的匕首,将箭柄旁的衣物割出一个口。
干涸的血迹贴合着衣物,一拉扯时难免会牵扯到伤。
贺晏清无意识闷哼一声,似乎很是难受。
“呼呼……不疼,我会轻轻的,晏清不疼……”
游光蒲下意识采用了哥哥安慰她的方式,在对方耳边柔声轻哼着,并用空闲的另一只手,由他的头顶一遍遍抚摸至发尾。
如此几番,贺晏清的眉头才不自觉舒展了些许。
“这样也能睡着……”
感受着颈窝处喷洒的热度和均匀呼吸声,游光蒲耳朵微红,自言自语道:“要是你醒来发现我把你最喜欢的衣服给剪了,不会要拆了我吧?……我可不救你了。”
她嘴里打着趣,双手却在那翻滚时折断,只剩下一小截的箭杆上来回摸索,寻找最适合的发力点。
“不过想来,你似乎也救过我几次……”
游光蒲沉默片刻,侧头看向了那张睡颜,眼里闪过一瞬间的迷茫。
“……为什么要救我呢?”
贺晏清呼吸昏沉,半张脸陷在寂寂黑暗里,垂落的鸦睫耷下来,显出一种意料之外的无害感。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只有风吹影动,婆娑出一片树影,痒痒的逗弄她眼角的泪痣。
游光蒲看了他片刻,双手攥紧箭柄,无奈轻声道:
“算了,下回可别再这么傻了……”
说罢,她手上猛地使劲,箭柄被毫无防备地抽出,大量血迹喷溅而出。
“唔——”
后背的覆骨之痛使贺晏清下意识地后仰喘息,紧接着又弯紧腰腹,浑身抽搐不止,冷汗瞬间由后背、额头逼出。
他身上的温度也高的吓人,烫的游光蒲心口发颤。
她手忙脚乱地用撕下来的衣料捂住他喷涌的伤处,更为用力地回抱住那具残损的胫骨。
于是洁白的指节沾染上了血与汗,有别于刑狱的腥臭,那是一种浓郁纯粹的炙热,滚烫到足以冲垮内心的城池。
“乖……不疼了,我陪着你,就不会疼了……”
她伸出怀抱,平息他满身疮痍,他则像是舔舐伤口的兽,依偎在她肩头呜鸣。
……直到耳边的呼吸趋于平稳,游光蒲才钻出了对方的怀抱。
而就在此时,她忽然注意到两人怀抱之间,还夹着一方白色的帕子。
是贺晏清的贴身手帕。
游光蒲将手上的血抹在身上,小心翼翼地将帕子捡起,呈送到月光下,下一刻,她的表情便不由地呆忪住了。
那帕子的一角上,绣着一条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红色小鱼儿。
这手帕显然有些年头了,边缘的线都起了毛边,能看出主人非常爱惜,有在经常清洗……可游光蒲怎么都想不明白,贺晏清为何会有这条帕子?
这本该是她的帕子……
不会错的,那鱼儿的针脚还有些歪歪扭扭,是她初练刺绣后第一个拿得出手的成品,本还想拿给父亲瞧瞧的,却不想在和杨万里出游时掉了……
一时间,游光蒲的内心五味杂坛。
天边逐渐泛起了鱼肚白,雾霭笼罩在山林间,降下一层清透的晨露,让一切重新变的崭新。
游光蒲这才呆愣愣地回过神,将那手帕重新塞回了贺宴清的怀里,顺便探了探对方的额头,见他烧已褪去,便打算出去找些东西来果腹。
她钻出洞口,小心地打量了一遍四周……周围空荡荡的,显然昨晚追他们的人已经走了。
不敢冒险,她就采了点附近的野果,随手擦擦揣入怀中。
等她怀揣一兜果子进洞时,正对上了一双漆黑的双眼。
那眼睛暗黑无光,在幽暗的洞穴里静谧潜伏着,游光蒲差点以为自己被狼给盯上了。
而见来者是她,贺宴清瞬间收起了眼里的杀机,换上了漫不经心的神色。
“怎么去了这么久?本座饿了。”
……他什么时候醒的?
游光蒲缓了下被吓到的心神,这才走过去跪到他身侧,将果子递过去。
“喏,附近只找的到这些了,”
她看出了对方眼里的犹豫,立即补充道:“这种时候就别嫌弃了,随便吃点吧。”
贺宴清不情不愿地抬起手,但还没抬起来,又疼的重新缩了回去。
“……本座又不饿了,你先吃吧。”
“……”
游光蒲略显无语……都这样了,他还嘴硬。
“张嘴。”
她干脆地举起果子,趁贺宴清呆愣的瞬间塞进了他的嘴里,顺便帮他合上牙关,以防他半途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