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耶律长嬴,是东蜀的太子。
不过我和其他在皇宫里长大的小孩不一样,他们除了父皇之外,都有自己的母妃陪着长大。
就连只是记在宋娘娘名下的大皇兄,也有宋娘娘无微不至的关爱。
除了父皇,我只有月影月夕两位姑姑陪着。
每年,我的舅舅舅母都会让人给我捎来很多有趣的小玩意;有时候外祖父外祖母也会来东蜀看我。
但我的母后……
我的母后虽然是东蜀的皇后,可在我的印象里,她永远都在重华宫里安静的睡着,有的时候,父皇在母后身边一坐便是半日。
父皇对我很好,从来不许宫里人说我半句闲话,旁人都是太傅教导,唯有我,从小便是父皇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可我还是有些害怕父皇,许是他从来不笑吧。
我很好奇母后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很好奇母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可这些问题我知道父皇不会告诉我,我也不敢去问他,只好去问两位姑姑。
两位姑姑只是告诉我,母后很爱我,她现在这样是生病了。
如果我天天来看她,陪她说话,兴许有一天母后听到了就会醒过来。
那时的我实在是太小了,根本没有注意到两位姑姑说这话之时,眼底的闪躲与悲戚,也没有注意到父皇每每看向母后时,那眼底的伤痛。
我天真的以为,母后真的会有醒来的那一天。
直到我年岁渐长,再也不是儿时那个天真的孩童,我也不再追问两位姑姑有关母后的事情。
因为那时的我已经明白:
或许母后不会再有醒过来的那一天了。
纵然宫里的宫人都说,母后之所以会昏睡不醒,是因为曾经的徐氏在她生完我之后,向她的膳食里投放了毒药。
可我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
即便他们都不想让我知晓当年发生的事情。
但从外祖父以及两位姑姑他们对父皇的态度,我还是隐隐感觉到一些蹊跷。
而这些蹊跷渐渐在我的心里形成了一个想法:
他们一直瞒着我,大概就是因为,母后的昏睡是与父皇有关吧。
不过既然他们都不愿意让我知晓这些事情,那我就如他们所愿。
可好景不长,我十一岁那年,母后薨逝了。
她沉睡十一年,最后于睡梦中离开了她所有的亲人。
母后薨逝的那天,父皇将所有人都赶出了重华宫外,自己抱着母后的遗体在重华宫内坐了整整一夜。
直到第二日我带人破门而入之时,父皇双目猩红,抱着母后一动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座雕像。
但他到底是东蜀的帝王,纵然母后的薨逝让他悲痛万分,可他却不能为此一直沉沦下去。
纵然再不舍母后,却也不能不让她入土为安。
父皇说整个北蜀后宫没有一个嫔妃有资格操持母后的丧仪。
所以到了最后,母后的丧仪,是我亲自操持的。
虽然这些年母后从未陪伴过我一日,父皇也一直教导我男儿有泪不轻弹的道理。
可看着母后的灵柩,我还是忍不住哭了。
我知道,从今往后,我是真的没有母亲了。
在母后的丧仪上,我终于见到了我那从未露面的舅舅舅母。
尤其是舅母,早已是哭的双眼通红。
我听两位姑姑提起过,舅母未出阁时与母后便是闺中密友。
母后于舅母来说亦亲亦友,她的离去,对舅母而言定然也是不小的打击。
而父皇,在丧仪结束之后,他亲自将母后的灵柩送入了自己的陵墓,在这段时日之中,始终一言不发。
不过短短几日,父皇却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一般。
鬓边原本浓黑的头发突然变得花白起来。
在母后头七那天夜里,我躺在自己的寝宫之中辗转不能入眠。
最后我还是偷偷起身去了慈恩殿,母后的牌位暂时供奉在那里,我想去和母后说说话。
可我却在慈恩殿外听到了里面传出的人声,那是父皇的声音。
我停下了脚步,仔细听着父皇的自言自语。
我听到他说:“我与长嬴守了你整整十一年,你还是不肯醒来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你果然还是不愿意原谅我的吧?”
这一刻,我终于确认了自己曾经的猜测。
父皇一个人说了很多他们过去发生的事情,到最后,竟然低低的呜咽了起来。
在这个夜晚,在空无旁人的慈恩殿里,我的父皇终于卸下了他作为一个帝王的伪装,泣不成声。
我不忍心打扰他却也不忍心再听下去,默默的离开了慈恩殿。
从父皇的自言自语之中,我大抵还原了当年的故事。
纵然这一切都是因父皇而起,可在我缺失母后的那些年里,是父皇,给了我全部的关爱。
所有人都可以责怪父皇,但我不可以。
或许感情的世界里,本来就说不清谁对谁错。
可我还是不明白,如果父皇真的这么在意母后,为什么当初,会将母后逼到那个地步呢?
如果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