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轻柔看着顾长卿安详地躺着,那温润如玉的脸庞似乎挂着一丝微笑,心脏疯狂跳动,似乎要冲出嗓子眼。
他胸前被长剑戳穿了几个血洞,可是已经没有血再流出了。她伸出食指想探探顾长卿的鼻息,却没有感受到一丝气息。
云轻柔再抬首,双眸红得可怕,泪水早已润湿了整个脸颊,她的身子抖若筛糠。
“大姐!我不懂医术,你为什么不来救救他啊?你救救他好不好?他一身伤,手也很凉,我好害怕……”
云倾岫叹了口气,闭上双眼,不忍心去看云轻柔。“阿柔,对不起。已经彻底没救了。”
云轻柔将顾长卿抱在怀里,低着头看着他,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止不住滑落:“不!我不信,我不信!!”
“阿柔......”云倾岫本想上前去劝,却被容昭华拉住。
“夫人,她现在,需要一个人冷静冷静,你身上伤口还没处理干净,我带你回家。”
家?
侯府已经被烧毁了,她也没有家了。
云倾岫回首,红唇翕动,似乎想说着什么,却是猛地一阵气血翻涌。
“噗——”
一大口鲜血喷出,她再也站不住,栽倒在一个结实的臂弯里。
“夫人!”容昭华擦着她嘴角流淌的鲜血,却是怎么也擦不净,反而愈来愈多,不由得心急如焚,直接带她去了灵医谷。
待到所有人都走了,云轻柔孤零零地抱着顾长卿的尸体跪在被暗红色的血渲染过的地面。无情而刺骨的寒风吹乱了她鬓边的长发。
她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脸颊上,试图为他传递一丝温度:“顾公子,我是不是终于可以叫你一声‘夫君’了?
我知道,你不喜听这个称呼从我口中说出来,就算后来你接受我了,也不过是相敬如宾。
我原本想,一辈子这么长,等你真的爱上我了,我再这么叫你也不迟。可天意弄人,我后悔了。
夫君,你不是说要跟我一起看战争胜利吗?现在,轩辕旧部已经被各大势力联手覆灭了,你睁开眼看看,行不行?
还有,你不是说下个月等我及笄,要送我礼物的吗?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我们的交杯酒还没有喝,婚礼你还没有补偿我,我这个人很记仇的,你必须满足我……”
说到此,她几乎泣不成声。泪水已经将顾长卿胸前的衣裳完全打湿,在凛冬的严寒中,慢慢皆为冰晶。
“夫君,你明明知道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剩下你了,为什么还要抛下我一个人啊?曾经,侯府是我的家,后来,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可现在你也不在了,我一个人,要去哪儿啊?你回答我!你回答我啊!!呜呜呜……”
纵然她指责控诉,却还是将他搂得更紧了些。
那哭声恍如北风怒号,裹挟着怨念与离别。
本以为,她受的苦难已经够多了,总归是要给她一个安稳的余生。
但现在她才发现,原来是她将上天想的太好了。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或许,她的存在,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
一个被爹娘厌弃,被妹妹鄙夷,受人白眼,永远得不到爱的错误。
“夫君,如果有来生,你看看我好不好?虽然我比不上大姐,但其实,我也挺好的……至少,不亏吧……”
她闭上眼,泪痕愈发深了。
……
云倾岫躺在床榻之上,一直未醒。
灵医谷谷主和沈知舟皆已为她医治,但这一战已经掏空了她大半的精力,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恢复过来的。再加上悲恸过度,对于身体的伤害之大更是不言而喻的。
容昭华一直默默在床榻前守着,看着憔悴了许多。
惊影则在外面的门框边倚着,蹙着眉听惊鸿道:“四小姐已经抱着顾少爷的尸首哭了一天一夜了,且不让任何人靠近,这怎么办?若是这么下去,四小姐会撑不住的。”
惊影欲言又止。
惊鸿叹气道:“唉,四小姐怎么这般命苦,一次次被误会,被指责伤害,关心在乎的要么恨她,要么离她而去。上天怎么能,这般不公呢?”
惊影最后方开口道:“或许是这世俗,容不下单纯得有些傻的人。等到她撑不住了,再带她回来。”
“嗯。”惊鸿点头,有些担忧地向屋里瞧了瞧。
床榻之上,云倾岫睡得并不安稳。
她额头之上沁着密密麻麻的汗珠,不断摇着头,嘴中不知念叨着什么。
蓦地,她忽的坐起,掀开棉被便要下床榻。
容昭华一把拉着她,因几天没怎么休息而布满血丝的墨眸看着她:“再躺会儿,有什么事情吩咐下面人去做便是。”
“阿柔回来了吗?”云倾岫总觉得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还没有。”容昭华如实回答。
云倾岫便不顾他的阻拦,忍着身上的伤痛道:“不行,我要去把她带回来。都是因为我的错,原本他们可以很幸福……”
“我带你去。”容昭华虽曾经厌烦顾长卿对云倾岫怀有不安分心思的接近,但他舍命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