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的事情没有早晚,不急于一时,而慕容大小姐这失忆症多拖一日,就可能多头痛一天。
云倾岫略作思忖道:“御史府的事情好办,治疗干娘的失忆症却是马虎不得。好在我先前偷偷为干娘把过脉,倒是方便不少。
我一会儿写些药材,惊鸿你先去准备着,等我设计一套最优的方案再登门拜访国公府。苏奕恒想要的证据,半个晚上便足矣,不需要换时间。”
她起身,走到桌案前,抽出一张白纸。惊影将砚台取到身边,便垂眸开始磨墨。
她轻轻伸了伸玉臂让衣袖缓缓下落,直到不影响书写才取下一根狼毫毛笔,沾了些浓酽的墨汁挥毫书写药名。
完成最后一道笔画,她收了毛笔,将纸拿起,见墨迹晾干方才递给惊鸿。“无事便都下去吧。”
惊鸿惊影一走,屋中再无别人,刹那间便恢复沉寂。她叹了口气,扶额闭眸。
原本想及笄宴过后能好好休养几日,如今看来怕是又要忙起来了。
与此同时,最高兴的莫过于云轻柔。她盼了十三年的娘亲,无数个日日夜夜抑制不住的渴望,午夜梦回泪水打湿枕巾的辛酸,都在风晴出现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原来老天爷并非偏心,而是让她等待的时间长了些罢了。
她偷偷看过娘亲的画像,那一模一样的容貌,血脉相连的感觉是一定不会有错的。
“娘!”云轻柔扑倒风晴怀里,终于能放声大哭,“我就知道,娘你不会不要我!”
都说有娘的孩子是个宝,没娘的孩子像棵草,如今她终于能做一回被人疼爱的宝贝了。
她的泪水汹涌落下,仿若滂沱大雨,一股脑从天边倾泻而下。积攒了十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彻底的释放。
“阿柔,阿柔......”风晴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不知是否出于母性的爱怜,她神情亦是万分悲恸,轻轻平顺着云轻柔的脊背,用最温柔的声音唤着她的名字。
那一刻,云轻柔心底的防线刹那之间土崩瓦解。
云陌然看着这一幕,眼角都带着泪花。
而云轻娇虽也被风晴圈入怀中,却是垂首低眉,眸底一片凉薄。
若风晴非她生母,人心隔肚皮,她怎知她心中到底有何想法?若风晴是她亲生母亲,无论出于何等原因十几年弃他们于不顾,又谈何亲情?
只有云轻柔那个蠢货,才会对这根本不知虚实的母爱甘之如饴。这无异于飞蛾扑火,饮鸩止渴。
傍晚,残阳如血,倦鸟悲鸣。
天边的浮云笼罩在落日周围,将橘黄色的夕阳余晖晕染得更加温柔,为这万里锦绣山河镀上了一层金黄的光辉。
正厅内,一张宽大的金丝楠木桌摆在正中央,色泽均匀,纹理淡雅,若隐若现的香气浮动在周围,清幽平淡,沁人心脾。
用瓷碗盛装的饭食一道接一道被端上餐桌。水晶饭,阳春面,剪云溪鱼羹,桂花糕,水晶冬瓜饺......各式各样色香味俱全的珍馐散发着腾腾的热气,氤氲出诱人的香味儿。
一杯杯金色的酒盏被放置在每个座位之前,便有身着淡粉色罗衫的丫鬟捧着酒壶挨个儿斟着酒。
凌惜若是紧随着云凌风走来,她依旧红衣猎猎,发丝高挽,一双瑞凤眼潋滟着似湖水般粼粼的波光,却是面容紧绷,似乎并非很愉快。
她在云凌风下方就坐,颇有侯府贵客的模样。
大房、二房、三房,但凡在府的亲眷皆逐次入席落座,表面之上众人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云陌然被风晴挽着手臂,两个女儿亦环绕左右,他恢复了往日里意气风发的模样,言谈举止丝毫不像是将自己封闭了十多年的人。
虽都是一家人,大家也都是寒暄客套了一番才准备用膳。
主位之上,看到座无虚席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景象,云凌风心中仿若被蜜糖填满,幸福非常。
云倾岫换上了与往常相似的青色长裙,嘴角浅笑盎然,伸出筷子为身边的云萧然夹了几道好菜,自己才开始用膳。
每道菜入嘴,皆是不同风味,唯一相同的便是那久久停留在唇齿之间的香味,令人回味无穷。
用饭不久,云凌风端起面前的酒盏起身。众人注意到老爷子的举动,纷纷停下了夹菜,齐齐看向他。
云凌风虽年过五十,却依然精神矍铄,神采奕奕,中气十足。
他的声音洪亮如钟:“如今,侯府内小家安定大家团圆,是老头子我一生所期盼之事。
我不求侯府男儿都能似锦书一般年少有为建功立业,不求所有女儿皆能似倾倾一般胸中有丘壑,立马定乾坤。
只愿长辈能以身作则,小辈能见贤思齐,光耀侯府门楣。这一杯酒,我敬在座的每一个人!”
见云凌风将那埋藏的百年陈酿一饮而尽,云倾岫也端起酒盏随着众人的节奏准备饮下杯中酒。
但在酒香飘溢至鼻尖的那一刻,她淡然的双眸刹那之间蒙上一层厚厚的阴霾,万顷杀机顷刻间流泻而下。这酒里,含剧毒!!
她没有犹豫,一声厉喝脱口而出:“都放下酒盏!酒里有毒!”
但她担心众人反应不及,在喊出话语的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