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对这种字眼极度敏感,明叔从云倾岫的话里清晰地听到了两个字,杀了。
杀谁?杀福叔,还是杀接近福叔的人?亦或是,全杀?
“咚!”明叔在心中哎哟了一声,哀怨地摸了摸被撞疼的额头。福叔听到响动,打开了门,看到门口站的人有一瞬间错愕。
明叔也不绕弯,直接问道:“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做?”
好似被坚硬无比锁链禁锢了千年的猛兽忽然恢复了自由,心中的委屈一股脑汹汹流下。
福叔老泪纵横,顾不得擦拭,忍泪水肆意流淌,因更咽而嘶哑的声音如野兽哀嚎:“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他去赌坊里输了一万一千两黄金,这两日债主上门,打断了他的一条腿,还放话说我若是迟一天还债,便再废他一条腿,之后是胳膊,手腕……”
他激动地抓住明叔:“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不能看着他废了,东拼西凑凑出来一千两黄金,但那一万两……我……”
明叔也是有儿女的人,又是个热心肠,对福叔的痛心感同身受,也愁容满面:“唉,但……唉!”
光顾着同情对方,明叔丝毫没有察觉这话的漏洞有多大。若真是如此,福叔该一早就告诉云倾岫,云倾岫又怎可能眼睁睁看着福叔唯一的儿子被折磨致死?
但明叔一直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无法自拔,自然顾不及那么多。
福叔看着明叔一筹莫展的模样,苦笑着,眸中划过一丝无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而是,我不能说出实情。
他开口“这些年我尽心尽力,坊主能留我一命我已感恩戴德。我琐碎东西不多,已经收拾好了,一会儿便走……”
“不行!”明叔忽然想到云倾岫交代的话,一时间有些激动,意识到反应太过强烈,他讪讪一笑。
“不是……我的意思是,现在外面陆陆续续又围了不少人,你现在出去那定是被群起而攻之,要不等到三天之后?我想主上不会任由事态发酵,到时等事情平息,再走不迟啊!”
福叔精明的双眸打量着明叔,毕竟久居高位,对什么看得都比寻常人深。明叔总觉得自己的意图被看破,不禁缩了缩脖子。
一段时间的沉默,福叔眸光如摇曳灯火,忽明忽暗。最终,他点头沉声道:“好。”
明叔知道言多必失,只道:“那你先安心在这里住着,我三日后再来看你。”便告辞了。
两人的对话,明叔自然一字不落地告诉云倾岫。
云倾岫把玩着一枚血玉,听完明叔的阐述,并没有点出福叔话里巨大的漏洞。而是漫不经心道:“赌坊?哪个赌坊?”
她若是记得不错,黎家在京都是开了一家赌坊——右乐赌坊。贵人豪赌,可不是豪右之乐吗?
明叔一拍脑壳,心中狠狠鄙视了自己一把。“主上,属下……忘记问了。”
“记着,三日内不得再向他提及此事,赌坊的事情你不用多想,我会让惊影去查,你做好你的事情即可。”福叔已经有所察觉,若再提,那就证实了她留下他有目的。
“是!”明叔神情严肃,领命后便蹲在福叔的楼阁旁一处隐秘葱翠的灌木丛。喧闹不休的虫鸣声遮掩了双足踏在落叶上的响动。
骄阳似火,烈日炎炎。夏季的草丛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蚊虫。明叔整张脸几乎拧成了麻绳,看着自己身上的被叮咬的大包小包眸中充斥生无可恋的绝望。
他真蠢啊!选择这么个地方上赶的喂虫子。
从正午一直到日暮,福叔都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屋里没有出来。明叔忍不住打起了盹儿。
入夜,一阵徐来清风将发丝吹入耳中,明叔打了个激灵猛然醒来。“!!!”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
“……”意识到自己似乎渎了职,明叔心底一阵苍凉。完了,他要是错过了什么,坊主不会把他踢出十里绣春坊吧。
等等……惊鸿大统领似乎,应该,好像也会时不时在附近看一看吧……一时间,明叔差点飙泪。
不过,他的注意很快便被一个身着淡粉色牡丹百褶裙,秀发系着两条鹅黄色飘带,端着膳食的女子吸引。那女子进去送了饭食便若无其事地出去了。
过来约摸一刻钟,福叔推门而出,环顾四周发现无人后,朝着刚刚女子消失的地方走去。
明叔见终于有进展,头顶着一簇蓬草,蹑手蹑脚跟在福叔身后。走了不远,便见刚刚的女子双手抚摸着假山的纹路,随意挑捡一块碎石,手指发力,那碎石瞬间化为齑粉。
明叔心头一震,不敢再往前走了。只得蹲在拐角,打起十二分精神听着二人的对话。
“我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劝你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否则我会让坊主知道你儿子那点破事,想必她也很乐意替我们处理这个叛徒。你说呢?”
“无耻!”
“话不能这么讲,好歹也是我们黎家帮的你,你该感激。做些事情理所当然。”
“我没有求助你们,如果不是你们,我也不至于落得这般地步!我堂堂大总管,被一个分坊的掌柜顶替,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帮?”
“十里绣春坊马上就要从天圣王朝除名,我们黎家肯要你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