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薇没发现异常,只是高兴地拿过店小二手中的布匹问道:“这个布,给五岁的小女孩做件衣服的话要多长?”
店小二有些为难,不过还是尽职尽责地道:“这要看你做什么衣裳,要是夏衣,四尺五足矣。要是冬袄一类的,恐怕得要六尺。”
“那就给我来九尺,再给我那匹蓝色的布十尺。”
“好嘞,姑娘你……”
店小二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道不悦的声音传来,“小二,我们的布料怎么还没拿来?”
闻声,店小二连忙应了一声:“好嘞,客官你稍等,我马上就来。”随后他一下夺走谢薇手中的布,又拿了几匹料子好的布匹来到刚才进来的夫人和小姐面前。
“夫人,小姐,您瞧瞧,这都是我们店里最上乘的布料,您摸摸这手感,还有这印染的手艺……”
店小二热情地介绍着,就怕眼前这大客户觉得有什么怠慢之处。
不远处的谢薇瞧着这一幕,她先是一愣,随即微微挑高了眉,眼底闪过一抹高深莫测的笑。
这世上有些缘分,就是怎么躲都躲不开。
眼前这位夫人和小姐,正是岭南县的县令夫人和她刚寻回去的亲生女儿。
刚才说话的那位,就是站在姚夫人身边的中年仆妇。
谢薇依据脑海中的记忆知道,这仆妇姓刘,是姚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以前“她”还是姚玉儿的时候,她对她可是客客气气的,一口一个“小姐”。
姚夫人看了几眼布匹,便对一旁的姚玉儿道:“玉儿,你瞧着有没有中意的?有的话,娘让人送去府里,回头给你做几身好看的衣裳。”
姚玉儿盯着那几匹布,眼里放光。可她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眼神总忍不住瞟向谢薇站着的方向。
听到姚夫人的话,她矜持地微低头,轻声道:“玉儿都喜欢,娘做主就好。”
“行吧。”姚夫人也很干脆,对店小二道:“小二,你回头把这些布都送去县衙。”
店小二高兴地直点头:“哎哎,好嘞好嘞!”
姚夫人显然有点不愿意在这里继续呆下去,起身便想走。
姚玉儿也跟着起身,临走之前她又偷瞄了一眼谢薇,嘴角忍不住溢出一抹讥诮又得意的笑,但她很快用手帕掩盖住了。
不过,谢薇还是看清楚了。
“等一下。”
姚夫人和姚玉儿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都停住了。
两人回过身。
谢薇来到店小二的面前,拿过之前看中的那匹粉红色布料,说道:“这布料我先看上了,小二,给我扯九尺。”
店小二有点为难地道:“姑娘,我们店里这个料子就这最后一匹了,这位夫人和小姐已经要了。”
“卖东西讲究先来后到的不懂吗?我刚才已经说过了要九尺,你也答应了不是?”
“……”店小二顿时左右为难,事实确实如此,可这边是县衙里的人,他得罪不起啊。
“这样吧,我这店里还有其他好料子,姑娘你看中了哪匹,我给你打个折扣行不?”
“不。我就要这匹。”谢薇笑得两眼弯弯。
其实一匹布而已,她也不是那种计较的人。
可姚玉儿的眼神和那神情间的得意她看不惯,她就是要争一争。
这也是为了谢茵和谢茂。
昨天晚上,谢茵偷偷告诉她,以前的“谢薇”——也就是现在的姚玉儿,常常受罗娘虐待,因为她年龄大些,可以做的家务活最多,每次她被罗娘打骂后,她就把气出在谢茵和谢茂的身上。对他们又打又骂,久而久之,他们俩都非常怕这个姐姐。
谢薇也终于明白了她刚来的那天,为什么谢茂和谢茵都不敢跟她亲近。
有个这样的姐姐,那俩孩子能喜欢她才怪。
这时,一旁的姚夫人淡声开口:“既然这位姑娘看中了,那就给她吧。”
店小二惊喜地道:“那就太好了,夫人您真心善!这位姑娘,小的马上就去给你扯九尺。”
“娘——”姚玉儿突然撒娇地轻轻扯了一下姚夫人的衣袖,语气极尽讨好,“玉儿最喜欢那匹布了,你不是说过几日要带玉儿去看望外祖父吗?到时候,玉儿想穿那身衣裳去。”
姚玉儿一边说,一边眼神轻蔑地看了一眼谢薇。
谢薇“抢”走了她县令千金的身份十四年,害得她这十四年来一直在谢家受苦受累。如今,身份互换了,她姚玉儿断不可能再让谢薇一丝一毫!
而且,她还要把这十几年来在谢家遭受的一切都还给谢薇!
没错,打心底里,从姚玉儿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后,她就恨上了谢薇。
恨她抢走了她原本高贵的小姐身份,恨她夺走了属于她的荣华富贵。
更恨的是——谢薇这些年一直娇养在深闺,不说那肤白貌美的外表,单单是那身娴静淡雅的高贵气质,就很少有人能及。
而她呢,肤色黝黑,全身干瘦,哪怕现在穿了一身漂亮的衣裳,也看不出多美,更别提“气质”二字。
十几岁的少女,正是追求美貌的时候。
从姚玉儿第一眼看到谢薇的时候,眼里就充满了嫉妒和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