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挖通地底通道,我们再三商议,决定向诸侯王借用兵马,当时的最佳人选其实是热衷于盗掘古墓的广川王刘去,可惜刘去当时奉旨入朝述职,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向中山靖王刘胜求助。
那刘胜久有不臣之心,得知了原委后,出于对古神遗物的贪婪,动用手中兵符,竟然一下子从蜀中各地违规调动了十万人马,驻扎在黄金城谷口,等着你们率兵前来会合。
可那时我入魔日深,晶石和奇点都难以压制魔意,眼看你即将到来,你又和鬼谷误会极深,见面之时必须有我居中调停,我只能强自抑制心中魔意,和鬼谷前往谷口。
眼见你和李广率兵而来,我眼见着那队伍旌旗招展,耳中听着鼓号如雷,再也难以抑制胸中杀意,那时我的理智尽失,感觉只有杀人吃肉,才能疏解心中的魔意,刚与你见面,我便骤然出手……
我那时已经彻底堕入魔道,神智昏沉,难分敌我,当时的详情已经记不清了,只依稀记得到处都是喷溅的鲜血,横飞的残肢,无数生命尽在我手下丧生,我夺走他们的生命,撕扯着他们的血肉,心中只觉得快意无比……”
“够了!”,东方明打断了他的描述。
此刻的东方明看着他黯然的神情,听着他用低沉的声音讲述着昔日恩怨,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可是直到此刻他也无法判断对方究竟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甚至根本不能准确的形容对方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名噪一时,享誉后世的一代智者东方朔有时天真纯洁宛如初生婴儿,有时刻薄暴躁好像市井间泼辣的妇人,有时热血激昂仿佛忧国忧民的饱学儒士,有时豪情纵横一如睥睨天下的世间强者,有时风流倜傥直似无双名士,有时残酷冷漠如同神魔。
无论哪一种形象在东方明看来都无比真实,根本看不出丝毫矫揉造作,各种面目虽然截然不同,却均发自本心,纯粹地令人心折,便如他自己所说的那句:要成神便成神,要成魔便成魔,无论是神是魔,他都在悲悯或冷漠地看着这个人间,审视着自己。
赤子之心、红尘之意、神魔悲悯、天地无情……
生俱千面,面面不同,后世的千面智圣的称号果然名不虚传。
一个人的性格和思想如此复杂,实在是难以想像。
东方明不禁想道,传闻释迦牟尼佛有三十二相八十种好示人,今日看这东方朔恐怕也不遑多让。
东方朔不再说话,仍是左手结印,右手拎着血淋淋的手掌,平静地闭上了双眼,便像一朵午夜中收敛花瓣的睡莲,开始运用貔貅之法,将方才啃咬入腹血肉消化吸收成为身体里的元气力量。
“你此刻不可能道魔相通,依靠着这些血肉为食,你终是成不了神的,走到极致,仍然是魔,道魔相通或许能够成神,但也有可能成神经病。”
安静的石室内忽然响起东方明的声音,只不过现在再也没有人回答他的话,声音在四壁回荡,显得那般单调枯燥,甚至隐隐透着绝望的味道。
无论东方明说什么,白骨山里的东方朔都不再有任何反应,东方明耗尽心思想出来的这些看似颇有哲思的话语,全都浪费在了干冽的空气之中,无法激怒东方朔,更不可能让对方因为这些话语而在心神上生出某些漏洞。
东方明心中暗叹一声,看来自己还是太嫩,对方根本没有理会自己的声东击西之计。东方朔方才虽然面现悔意,但看这情况他入魔已深,根本没有放过他们的心思,等下他恢复过来,一定是一场殊死的较量,虽然己方胜算不大,也只能趁着此刻再喘息一会儿,能恢复几分是几分。
他向丌官梅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也抓紧恢复,自己也缓缓地闭上双眼。
过了良久,室内再次响起了东方朔的声音。
“方才我所说的便是当年的情形,不管你信是不信,我这次没有骗你。”
东方朔此时已经睁开了双眼,方才右肋下血如泉涌的伤口此时竟已经不再流血,眼中也恢复了几分神采。
幽寂无声的烛火昏暗的石室中忽然亮起了一道雪亮的剑光。
“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的很!”
东方明声音响起的同时,他骤然睁眼,双膝猛然一弹,就像只潜伏在长草中一夜终于抓到猎物弱点的猎豹,猛然跳了起来。
身在半空,手中古剑被烛火映照出雪亮的剑光。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是他不变的信条,他眼见东方朔的精神已经恢复了几分,此刻再不出手,等他神完气足之时,便真的晚了。
室中之人,以他的修为最低,方才受创之下,短时间内难以运功。
但是,他还有一膀子力气!
于此同时,丌官梅一声娇叱,也腾空而起,将最后的潜力全部释放,虽然再难使出那半片残梅,依然用出了瑶池剑法中的一式精粹“痴心情长”,剑尖处散发出缕缕剑气,以上示下,宛如天女散花一般,直扑骨山中端坐的东方朔。
而东方明跳起后,却没有向东方朔冲去,而是扑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