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将自己置于如今境地的是他们自己,太子但凡争些气,也不至于处处被人利用,落到如今下场。
萧令姜垂下眼眸,端起酒杯浅饮一口。
坐在她身旁的永乐悄悄地蹭了过来,戳了戳她的胳膊低声道:“永安,西蕃使臣来周的目的,你知晓的吧?”
萧令姜眼皮也不抬一下,淡声道:“不是欲修两国之好?”
永乐皱了皱眉头:“你别假装不晓得。我近日不大出府,然而也略微听到了些风声,说是西蕃使臣提了和亲之事,只是父皇还未曾应下罢了。”
“当日贺中丞应当也在殿上吧,你能不知此事?”
“哦……”萧令姜恍然,“这事我自是知晓。不过皇姐方才也说了,皇伯尚未应下,此事作不作数还另说呢。”
“我瞧那西蕃使臣可不是好打发的。”永乐面上略显哀愁,“你没瞧见他们方才借着献礼之名,暗暗打量的样子?”
皇帝的女儿不少,但如今年龄适中还未出嫁的女儿却不多。除却永乐公主之外,不过只余一个安淑妃膝下的永纯以及曹修仪膝下的永和了。
若说在以前,永乐是不会担忧皇帝将自己送去和亲的。
莫说西蕃并未明确要求提出和亲的人选,即便那西蕃独独看上了她,仗着皇帝的疼爱以及皇后同太子的周旋,这人选也落不到她身上去。
可如今短短时日,永乐已经认清了现实。
皇后太子被禁足,她求情不得却被皇帝下令在府中老实挑选驸马,这何尝不是变相地禁足?
还有这挑选驸马的人生大事,皇帝明明也知晓她的心意,却独独将崔十一郎排除在外。备下的世族郎君虽然出身不凡,却鲜有在郢都的。
永乐是单纯了些,却也不傻,她略微一想,便知皇帝这是要远远地打发了她去。
她心中不愿,却没法子像往常一般去同皇后太子求助,暗中传信给母族李家,那处却也爱莫能助。
永乐没有法子,只得拖延周旋着,看看能不能再想法子改变皇帝的心意。
谁料到,这一拖,竟又等来了西蕃使臣。
永乐压低了嗓子,轻声道:“你如今可也在公主之位。西蕃可没说要哪位公主和亲,你便不急?”
萧令姜眉梢微扬,斟了一杯果酒递给她:“着急又有何用?皇姐,和亲这事能不能成还另说。”
“为何?”永乐不解问道。
萧令姜闻言,却未立时应她。
西蕃狼子野心,如今不过是因着南诏侵袭其西南边境,另一方又与大周颇多摩擦,这才想着交好大周,避免左右受敌罢了。
大周想着此时内忧外患,并不安稳,想要借此赢得几年边疆太平,焉知不是反过来给了西蕃喘息的空隙?
两国一旦和亲交好,定然没有一朝就翻脸的道理,尤其大周更是中原大国,一旦定下盟约契书,哪能轻易推翻了不顾?
可若真是与西蕃结好,西蕃没了大周这后顾之忧,集结兵力将南诏彻底打趴,接下来,这剑指的可便是大周疆土了。
要萧令姜说,莫说和亲没有必要,便是当下的交好都无甚意义,不过是西蕃扯了珍宝奇物来利诱大周的障眼法罢了。
如今东面神宫余孽的谋划被师父撞破,扶桑国的盗寇亦被官民击退、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无法再卷土重来。
北狄那处狄人虽虎视眈眈,可先前彻底平定了荒人部落,无论是新任的荒人首领亦或是巫女,与大周关系都愈发亲近稳固。有镇北军震慑着,再加上荒人可助一臂之力,北面狄人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
按照萧令姜的想法,与西蕃交好,不过是徒自给它喘息之机。西蕃若是不战便罢了,若是主动挑起战争,大周亦无需再多加忍让。
趁着如今南诏被大周拿捏,姚州将领带兵借道南诏,在南诏与西蕃边境合攻西蕃。与此同时,在大周与西蕃交界处亦直接重兵压阵。两相配合下,定然能大伤西蕃元气,让其退撤百里,十年不敢再犯。
如此一来,也能彻底断了南诏往西蕃那处靠拢的念想。
只是,她这想法恐怕并非皇帝心中所想,甚而不是许多朝中众臣、世家大族所愿。
大周立朝五十余载,虽然四面未曾全然无忧,可到底多年不曾有过大的战役了。
这些人或高坐于朝堂之上,或安享于庭院之中,何曾见过边境百姓被侵扰之苦?
沉浸在太平盛世中的人,总不愿有战火四起侵扰美梦的。无论是皇权贵胄亦或世家大族,都不愿平生事端。彼时没有立时应下西蕃,不过是在多方权衡罢了。
萧令姜心中暗自叹息,与她同样想法的朝臣不是没有,可也只是占了少数。
他们想着不能囿于一时安稳,忘却长远之患,可谁又舍得在西蕃主动递上修好的信号时毅然拒绝呢?
双方就此争执不下,到底一时难定。
她看向西蕃使臣的方向,贡吉几个觥筹交错间言笑晏晏,俨然一副如鱼得水的模样,那传说中的陀持大师依然未曾现身。
萧令姜微微眯眼,不过出使大周罢了,又何必要甚少涉及政事的国师随行?
郢都的佛教法会虽然鼎盛,却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