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镜中,演一方如戏人生,生者而死,死者而生。
设境之人对着这《还魂记》倒别有见解呢。
与贺令姜来说,破开这幻境虽要耗些时间,却也并不难。
只是她费了心力修补这琉璃镜,为了可不是反手便将其毁了的。
她来来回回将镜中庭院走了几遍,有意思的是,无论她怎么走,最终都会回到原地。
贺令姜将其里里外外细细看过一番,方破境而出。
等到幻象散尽时,眼前便仅余那八角琉璃镜,摔到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原本已被修好的镜面,如蛛丝网般开裂,镜面甚而脱落溅开,再难复原。
贺令姜拂袖将其拢起,收到书架之上的方格内,而后行至书桌旁,提笔将方才所见之人之景以及院内种种构造一一绘来、记下。
等到一切终了,桌上已然铺了好几层纸张。
她静静盯着桌上的宣纸,良久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能设出如此变幻莫测的幻境之人,定然不仅精通玄术,更是在奇门遁甲上也颇有造诣。
虽未与他直接交手,贺令姜却也能料到此人手段之高。
若不然,他不会轻易便知晓暗中缀在身后的裴攸,并出手用幻境将他困住。
此人,小觑不得。
随着瘟疫平息下来,郢都内外恢复了往日的繁华热闹。
因着永穆公主此次立下功劳,皇帝还特意嘉奖了她。
永穆谦逊地叩谢皇恩,倒未曾显得过分高兴张扬,反倒是太子与皇后,眼中喜色掩都掩不住。
永穆被圣人赏识,他们身为皇兄、母后焉能不面上有光?
眼见着,皇帝待太子亦是更加和颜悦色起来。
然而,一家欢喜一家愁,端王及赵贵妃这处是如何也欢喜不起来。
永穆立功,太子愈发得势起来。
有了永穆的辅左,皇帝明显对太子放心了许多,这原本飘摇不定的太子之位也愈加稳当。
他们这么多年的谋划,难道就要付诸东流?
端王与赵贵妃自然不甘心,暗中动作亦频繁起来。
这日,贺令姜便接到了一张帖子。
只是下帖之人,倒是叫她有些意想不到,竟是崔氏的九娘子。
这崔九娘她曾见过几次,十五六的年纪,言谈举止都秀雅非常,又生了一副好相貌,倒是叫人有些印象。
只是,贺家与崔家并无甚渊源,再加上贺令姜甚少参与小娘子间的宴席,两人平日里遇着也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
不成想,崔九娘今日竟向她单下了一张帖子。
贺令姜又瞧了瞧,确实没有看错,这花笺上确实清清楚楚地写着一行字:贺七娘子,九娘近日觅得奇花一株,特请七娘子前来共赏。”
请她赏花?
她们之间的关系,也没亲近到这般地步吧?
贺令姜不由蹙眉。
她翻了翻帖子,这才在不显眼处发现了俯着的一张小纸条:“九娘有事相询,还请七娘子务必拨冗前来,九娘于府中恭候。”
既然她都如此说了,贺令姜眯了眯眼睛,那便跑这一趟也无妨。
她吩咐下去,琼枝便着人将回帖送了过去。
到了第二日,贺令姜收拾过后便乘着马车往崔府而去。
崔氏亦是显赫世族,其乃是清河崔氏嫡支,南迁到江州后,便成了江州第一望族。
到了这一代,家主崔怀在朝堂之上,身居尚书令要职,二朗主崔闵更掌着安南都护府。
这崔家素来低调,可其势力于大周庙堂内外愈发盘根错节了。
想着崔家,贺令姜便不期然地想到了端王。
端王妃乃是崔氏家主的嫡女,家中行二。
据她所知,崔怀本无意再与皇室结亲的,可端王却不知怎么偏偏地撩动了崔二娘子一颗芳心,崔二娘子非君不嫁,崔怀拗不过她,只好允了她去。
然而,这一步棋,在贺令姜看来,当真是下的糟糕透了。
以崔氏这般世族底蕴,他不掺和到皇权之争中去,只要行事莫要越了皇帝底线,便能继续繁荣昌盛下去。
可若是入了皇权这盘大棋,一切便不好说了。
贺家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即便崔怀在女儿出嫁后,有意与端王府隔开距离,可世人也难免会将两者视作一体。
此后与端王府,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崔九娘今日相请,到底是自己有事相询,还是背后有着端王府与赵家的影子呢?
贺令姜思绪浮动间,马车便缓缓停了下来。
青竹与琼枝跟在她身后,随她一道进了崔府。
崔氏的府邸占地极大,然而府中各处曲桥回廊、花木扶疏,兼之粉墙花窗,一切都恰到好处,宜人得紧。
崔府仆婢引着她到了崔九娘的院子,而后才俯身退下。
看到她来,崔九娘连忙迎上前:“贺七娘子,你可来了。”
贺令姜笑着点点头:“崔九娘子以奇花相邀,我焉能不来?”
崔九娘掩唇笑了笑:“七娘子既然好奇,不如我便带你瞧瞧去?正好叫人在亭中备上香茶,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