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长公主府中设宴,他冷眼瞧着太子对贺令姜暗中带刺,心下还笑他愚蠢、小肚鸡肠。
彼时太子遭殃,他尚可在一旁幸灾乐祸,可如今同样的事情轮到了自个儿头上,那便没那般好笑了。
贺令姜啊,贺令姜……
端王心头也不禁暗恨起来,偏偏是她多事,才叫自己陷于如此境地。
可事已至此,他再盛怒亦是无用,当务之急,还是要向父皇解释清楚,端王一脉与神宫绝无干系。
此事皆由兰音馆而起,这妓馆虽是由赵家私设,可到底也与他颇多关联。更何况,赵家乃是他母家,一举一动都可以说是绑在了端王府身上。
若是他着急忙慌地想全然撇个干净,只会在父皇眼中落了下乘,不过是愈发显得自己不能担当罢了。
他瞧着跪在地上的属下,拂袖道:“你先退下吧,去将事情查清楚后再来面见本王。”
而后,自己也回房去换了身衣裳,便进宫拜见皇帝请罪去了。
可以明了的是,神宫之人一出,周三郎君杀死绿珠的说法,便更加立不住脚了。
贺令姜那处刚将人拿下,周允立时便求见了皇帝,请求重审周三郎君的桉子。
皇帝既然已经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自然也便清楚,周三郎君杀人不过是个神宫借以挑起朝堂混乱的由头。
周允先前之所以闹得那般厉害,亦是配合着不缘司那处行事,甚而愿意叫自家儿子白白在牢中多关了十多日。
他既尽心尽力且从头到尾毫无怨言,自己这个皇帝也没有全然不顾及臣子的道理。
他大手一挥,吩咐人召来在偏殿候着的大理寺寺卿邵展:“邵卿,兰音馆花娘绿珠身死一桉,接下来便由你来审。”
“你负责将绿珠之桉查清,而不缘司那处,就负责审理这拿下来的诸多神宫余孽。若是有互相交集之处,你们协商着来办就是。你同不缘司的人先前便一同办过桉,应当不需要朕再多加嘱咐吧?
“圣人请放心。”邵展躬身应道,“臣定然将此事查清,还逝者一个清明。”
皇帝挥了挥手:“退下吧。”
“是,臣告退。”周允同邵展拱手行礼,而后才出了大殿。
周允二人才出大殿,沿着大道走出不远,便见端王身着蟒袍匆匆而来。
两人连忙拱手:“端王殿下。”
端王抬手示意:“两位不必多礼。”
他瞧向面上满是轻松之色的周允,问道:“周尚书可是为令郎之事进宫?”
周允点点头,恭声应道:“臣听说此事背后或有神宫之人插手,想着事情一定没那么简单,因而特地请圣人下令再重审犬子一桉。”
“是了。”端王端凝的脸上扯出几分笑,“我先前也不信周三郎君会做出此事来。至于那赵家借兰音馆故意设局陷害令郎,更是无稽之谈。”
“如今神宫这事一出,可不就是明了了?合着是那神宫余孽在其中作祟,故意叫你我生出龃龉来呢……”
他伸手拍了拍周允,语气中也带了几分劝告之意:“先前是咱们都误会了。大家都是为朝廷好,以后还要同朝做事,还望周尚书莫要与赵家见怪了。”
“改日我做东,请周尚书同中书令一道喝上几杯,咱们一笑泯恩仇。”
先前他与赵家斗得热火朝天,虽则只是让手下人办事,未曾直接撕破过面皮,见面依然言笑晏晏,可这背后支使办事的是哪个,他们谁能不心知肚明?
可端王既然一定要卖个好,他也不能将人脸皮扯下来踩不是?
周允也笑着应道:“殿下言重了。都是为圣人办事,哪能讲什么个人的恩怨得失呢?您的心意臣知晓了,改日一定赴宴。”
端王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便说好了。”
说罢,他同周允二人道了声别,继续往大殿走去。
周允回身,看着他身形渐行渐远,眼中微眯。
这一趟,端王若想不受任何牵连地身退,怕是难了。
虽则绿珠之事,他周家也是无辜受连累,若不是端王那处贪心,想趁机将他扯下来谋权,也不会有此后种种。
可对方,却未必真心这么觉着。
经此一事,周家与端王一系也算是彻底对上了。
他心下叹息,摇摇头便继续往宫外行去。
端王那处被皇帝如何责骂,贺令姜倒是毫无兴趣。将神宫余孽拿下,禀过袁不吝后,她先到不缘司的牢中走了一圈,而后才回了贺府。
忙碌了这一天,回府已是天黑。
贺令姜刚在自己院中用过晚膳,便被贺相山派人请到了书房之中。
“如何?事情办得可还顺利?”贺相山示意她先坐下。
贺令姜点点头:“人都抓到了。这次捉的那个,说是神宫右使,专门负责安排郢都的事宜。”
“右使?”贺相山皱眉,既是神宫右使,那可小瞧不得,论能力怕是当与四宫使不相上下。
他关切地瞧向贺令姜:“你可曾伤着?”
贺令姜笑着摇摇头:“阿爷放心便是。我此次带着那么多不缘司的人呢,且早有准备,怎会被人随意伤着。”
这神宫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