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荒人部落动乱,不少人因此丧命。
可大巫向来安于巫庙之中,只管占卜祭司之事,甚少参与部落间的权势争斗。那些日子,外头争得纷繁,巫庙之内却是一如往常。
只要巫庙安稳不动,荒民们惶惶不安的心到了此处,也就定了。
巫庙只负责安抚信众,却不插手外界争斗,毕竟无论哪个上位,巫庙的地位,总归是不会变的。
好好的,大巫又缘何会因此受伤病重?
他心中这处疑惑,贺令姜现下自然也无法来解:「若想弄清事实,怕是还得再探一探巫庙才可。」
提都点点头,他又继续问道:「贺七娘子怀疑巫庙之中许有神宫之人,今日一路行来,可曾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贺令姜微微摇头:「照今日所瞧,似乎也就大巫这处有些蹊跷了……」
「那……」提都犹豫道,「总不会是大巫与神宫之人有牵连吧?」
「大巫如今六十有余,生于长于荒人部落,二十八岁登上大巫之位,至今已近四十载。这样的身份地位,实在是没有和神宫牵扯的必要……」
「谁说的准呢?」贺令姜挑眉,「先前那位掀起动乱的叛民首领,不是亦生于长于此?神宫麾下的这些人,之所以跟随它,有的是为所谓的信仰,有的则是为了权势利益。人心难测,谁知晓别人又何时生了旁的心思呢?」
「不过,如今也只是你我猜测罢了,一切都说不准。」她低声叹道,「等再探之后再说吧......」
提都应了一声:「两位先前在巫庙之中,当是对其中布置心中有些数了。今日白昼不方便潜入深处探看,但等到夜深人静之时,或许能寻得到些许机会。若是能就此探清大巫那处到底出了什么事,自然是最好不过。」
「两位可是今夜便要前去?」
贺令姜颔首:「自是越快越好。」
等到入夜之时,贺令姜便同裴攸换了夜行衣,潜到了巫庙之中。
入了夜,巫庙之中的守卫更加森严了,她白日里见着的那处院子当是大巫的居所无疑,夜色掩映下,周遭甚而还结了阵法,以防外人闯入。
贺令姜手上捏诀,脚下微点,越过高墙同阵法,而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避开院中的守卫,同裴攸轻飘飘地落在了主屋斜对面的屋顶之上。
此时夜色渐深,然而主屋之内却依然烛火通明。
从这个位置望去,她只能看得到有一道剪影落在窗纸之上。而后,那人便转身进了内室,不见了身影。
瞧身形姿态,当是她白日见到的那名巫侍。
贺令姜看不到屋内之人的动作,更是听不到声音,然而同是修术之人,若不想打草惊蛇,她也只能先趴在此处暗自等待,等巫侍退去、屋内之人睡下,然后再贴近查探。
贺令姜伏在屋瓦之上,静静地盯着对面的屋子。
终于,「吱呀」一声,主屋的门开了。
率先走出的那人,身形瘦高,一张端凝的脸,正是白日所见的巫侍。
她微微侧身,对着守在门口的侍者低声吩咐了两句,过了不久,便见有两名侍者抬着竹轿过来。
巫侍回身进屋,而后便见她扶了一个人出来。
昏黄的廊灯下,那人身着宽袍大衣,身形瘦削,头上还戴着一顶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
然而等她坐上竹轿微微抬首的一刹那,贺令姜还是将她的面容收入眼中。
那是一张满面皱纹的脸,本就气血亏空的脸在昏黄灯光下,更显灰败。
这张脸,她可谓是刻骨铭心!
不正是那先前在荒原之上夺她躯壳的老妪,神宫
的女宿星使?
她眼中微眯,荒人大巫,竟然就是神宫星使,饶是她先前便怀疑巫庙之人或与神宫有勾结,这等结果,还是有些许出乎她的意料。
「去地宫!自今夜起,大巫要开始闭关修炼。」巫侍吩咐道。
「是。」只听一声应,那竹轿便被抬了起来。
竹轿之上的人,实在是太轻了,侍者们竟觉不出什么重量来。
她们心中哀戚,按照巫庙的规矩,大巫在辞世归天之前,都会到巫庙西北角的地宫处闭关,而后便坐化于此。
这之后,再由巫女、巫侍安排身后事和相关的祭典,等到一切安排妥当,巫女便可正式接任大巫之职,诞生新一任大巫。
如今巫侍说是闭关修炼,可瞧着大巫这身体状况,怕是撑不久了。
巫侍虽然未曾直言,可她们自幼便在巫庙中侍奉大巫,其中含义岂会不心知肚明?两人不禁放缓了脚步,唯恐颠到肩上的竹轿。
贺令姜同裴攸对视一眼,便远远地缀在她们身后。
此时已是夜深人静之时,大巫迁居地宫一事,并未大张旗鼓地昭告巫庙中人,而是预备等天亮之后,再告知巫庙众人,此后再通知郎主部主、荒人信众。
她们这一路行来,除却巡逻的守卫,并未见到什么人。
然而即便是巡逻的守卫,看到这种情况,都心下一哀,这位大巫,已经在位近四十载了啊……
地宫离巫庙主殿,要有上好一段距离。
就这么走了大约小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