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查杨家的事,一切都水到渠成。
纵使杨立先前嘴硬着不肯说,可杨家大郎先前已然被吓破了胆子,露了口风,如今不过略微上了刑,他便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看得贺令姜不由叹息,即便杨家如今立起来了,可就凭着杨大郎这般顶不住事的样子,以后若是叫他做了家主,如何不会落败。
杨氏起家毕竟晚,先前也不过是范阳当地富贵的家族罢了,真正的世族风骨,绵延昌盛,哪个不得一代一代地精心培养?
想到杨大郎年少时做的那些事情,糟蹋诱骗良家女子致死,这样一个人,怎顶得起一个世家?
杨立若是能在他一开始做错事时,便严格管教将其心性教化扭转,杨大郎后来许能有些担当,可杨立他自己都没什么好心思。
家主立身不正,嗣子德行有亏,这样一个家族,终是长久不了。
至于杨家旁的人,也不过是蛇鼠一窝罢了,纵有无辜不曾妄为者,亦是有限。
杨家这处能撬开口子,旁的一切便好说了。
至于拿下的神宫之人,嘴巴却是有些硬,然而毕竟人多,耗了心思手段进去,还是或多或少地敲出些东西来。
对杨氏动手之时,裴攸便传信给镇北军中,让人将杨氏之人一同拿下审讯。
那处动作迅速,再加上这处杨氏已折,他们也撑不住,只得认命般地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得了杨氏还有神宫之人的供词,贺令姜则带人去查抄范阳境内的神宫势力。
雷厉风行间,范阳一带,已然肃清干净。
裴攸很快便写了折子,将证据还有证词呈了上去,至于杨家诸人,便都关在了郡衙牢中,等待朝廷处置。
杨氏还有神宫的事理清了,卢氏的嫌疑也被基本洗刷,除却卢六郎勾结神宫办事外,他们一族倒还算清白,只等朝廷那处拍板,便能将人放出来了。
关在牢中的卢氏众人听闻这一消息时,不禁热泪盈眶。
“多谢贺七娘子,多谢裴世子!”卢氏族长隔着栏杆,朝着贺令姜深深一礼,身后诸人亦随着他郑重行礼。
卢氏突遭飞来横祸,他们当真是未曾想到,竟会这般快便能沉冤得雪,免了一祸。
因着卢六郎之故,此番卢氏并不能全然置身事外,还想如以前一般受重用怕是不行,可至少避过了灭族大罪,已是万幸。
贺令姜抬手将人扶起:“卢族长客气了。卢家之事,我本不该多言,可卢六郎因着往日不公,掀起如此风波,想来卢族长也该心有所悟了……”
卢氏族长羞愧地低下头:“贺七娘子说的是。先前是我未曾教好家中子弟,又未尽族长之责,公正处事,这才埋下了此等祸患。”
世家大族若想真正立世、长盛不衰,一则族中上下立身正、重德行,二则便是能拢住旁支子弟,不至于无人才可用。否则再是参天大树,都是独木难支。若是因此生了嫌隙,更是平生祸事。
卢氏先前做的好,这才成了长久的世族,可到了他这一辈失了本心,也便引来了这场祸事。
他既明了,贺令姜便不再多说。
范阳这处虽然事了,可整个北地神宫势力暗伏,还是要多花心思。
她这处在范阳忙了几日,尺廓那处便传了消息给她。
当日在杨氏祖坟,贺令姜早就放出了尺廓,却未曾让他显形,为的便是待那广宁想要逃窜之时,趁机追踪而去。
他是黄父鬼,气息不同寻常鬼物,只要不离得太近,便是术法高深的玄士也察觉不到他的异样。
贺令姜伸手,一直黄纸折成的小小纸鹤便轻飘飘地停在了她的掌心。
这纸鹤被尺廓注了魂力进去,她捏诀一点,尖嘴的纸鹤竟开口说话了。
“七娘子,七娘子,广宁现下在涿州,你快些来!”
“七娘子,七娘子,广宁现下在涿州,你快些来!”
……
同样的话语一连几遍,纸鹤虽小,然而口出的话语声却是尺廓的嗓音,听起来难免有几分怪异。
贺令姜眉心一跳,伸手捏住了纸鹤,那声音终于止住。
涿州……
范阳便在涿州治下,涿州西北之处便是定州了。到了定州,那处就是镇北军的天下。
可广宁如今负伤遁逃,旁处不去,偏偏往涿州去,看来,那处应当还有神宫势力。
贺令姜眼中微眯,将纸鹤拢入了袖中,而后便打开房门,往裴攸的院中去。
见着是她,正在练剑的裴攸挽了个剑花收住剑势,将长剑收入鞘中。
“阿姮,可是有事?”
贺令姜瞧着他额头汗津津的模样,顺手将身旁架子上搭着的帕子递给他:“尺廓传信来了,广宁如今人在涿州。”
裴攸眼中含着笑意,接过帕子在额间沾了沾:“接下去便往涿州去了?”
贺令姜点点头:“范阳这处处理得差不多,余下的事情吩咐给范阳郡守来做便可。”
供词也好,物证也罢,他们已经派人禀给皇帝了。卢氏和杨氏,只需等三司处审定商议过,定下结论便是。
至于她,着实还没有耗在此处的道理。
裴攸了然,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