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生郡主当真是急得很,若不是她也进不去那密林,她几乎要冲入罗伽部去寻贺令姜了。
方才听府中人来报,说贺令姜回来了,她立时就屏退身边仆从,从侧门迫不及待地扑上来迎接她。
这般急切,为的便是她能大手一抬,解了自己身上的缚魂术,并将蛊虫银蛇还她。
阿爹昨日便已经出发前往姚州,她再不快些想法子跟上,之后再城主府的地位,怕就要岌岌可危了。
贺令姜扯开拽着她衣袖的手:“蛊虫的事,等会儿再说。”
“我先去换身衣衫,郡主不至于连这一会儿,也等不得吧?”
银生郡主松开手。
她看这人此番回来,依然撑着大伞,想来圣果之事并不顺利,她若以此为借口,不还蛊虫银蛇,自己也无法子。
然而,这人既然没有再立时拒绝,便还有回旋的余地
贺令姜越过她,走向贺诗人暂居的院落,银生郡主犹豫了片刻,还是咬牙跟了上去。
院中的贺诗人看到贺令姜时,立时眼前一亮:“你可回来了!”
贺令姜不禁好笑:“多日不见,四叔竟这般惦记着我?”
此处院落除了落在她身后的银生郡主,皆是贺府之人,因而,贺令姜开口说的便是周话。
贺诗人面上却无笑意,他瞥了一眼跟在贺令姜身后进来的银生郡主,扯着贺令姜进了屋子:“你跟我来,我有话与你说。”
贺令姜难得见他这般严肃的模样,心下疑惑。
她回头使了个颜色给青竹,便跟着贺诗人进了屋子。
银生郡主亦步亦趋地跟上前,却被青竹伸手拦了下来。
她瞧着这婢女面无表情的模样,还是止住了步子,回身坐到了院中的石桌前,等着他们两人说完话。
贺诗人进了屋子,便立时回身阖上房门,面上还带着几分紧张之色。
看他形貌,贺令姜不禁皱眉:“四叔,到底是有何时要说?”
贺诗人面上一肃,压低了声音凑到她面前,吐出一个惊人的消息:“姚州乱了!”
“什么?”贺令姜怀疑自己没听清。
“南诏反了,现下已经攻破了姚城县。”贺诗人重复道。
贺令姜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姚州虽地处偏僻,却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战略地位十分险要,一直有“六诏之中分,三川之门户,南中之锁钥”的说法。
大周初立之时,设置姚州都督府,主要目的便是安定西南,绥怀六诏。
后在姚州都督府的支持下,蒙舍诏坐大,打败另外五诏,统一了滇洱地区,建议了南诏国。
可以说,姚州都督府,是六诏得以一统的重要推手,故一直有“六诏之中分”的说辞。
姚州地理位置绝佳,一面是大周蜀地,一面是南诏滇洱,可以说是进出蜀地、连接滇洱的咽喉之地,因而还被喻为“三川之门户”。
除此之外,姚州还被称为“南中之锁钥”。
这是因为,想要控制、稳定南中地区,姚州都督府之得失可谓事关全局。谁能控制姚州,谁就有了开启南中的钥匙。
自大周设立姚州都督府以来,这把钥匙一直握在大周手中。
因而才能打开西南之地的门户,让中原王朝的权力通过姚州这个门户,经由蜀地,通达滇池、洱海地区,最终促成了六诏统一,也为大周西南边疆势力的巩固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当初,贺令姜一行人便是从姚州入了南诏。
彼时,姚州并无任何战起的迹象,蜀地和滇洱地区的商贾经由此处,往来贸易,亦是一切如常。
途径阿宁部时,虽说南诏之地近来时有劫掠大周商人的事件发生,可也并未见其在与姚州毗邻的边疆之地产生冲突。
便是先前到了银生城,也未曾听闻要两国边界要起战事。
缘何,她不过刚入罗伽部十来日,外头竟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姚城县乃是姚州都督府的附郭县,距离姚州都督府,约莫百余里的距离。
一旦姚城县被拿下,南诏大军长驱直入,便可聚兵姚州城下。
她在邵阳之时,从崔述那处听闻,西南一带地势不稳。
但彼时,言语之间,不过是谈到了南诏的最南端与安南都护府的小摩擦罢了。
便是有战事起,众人也皆以为冲突会在安南都护府处爆发,毕竟安南都护府除了毗邻南诏,镇守西南之地外,更多的,是管治安南地带的蛮人。
如今,怎地却陡然一转,转到约莫千里之外的姚州去了?
要知晓,安南位于南诏的最南端,姚州却是在南诏毗邻大周国境的北端。
贺令姜愀然肃容,看向贺诗人:“这消息,四叔是从何处得来?”
她方才从罗伽部回转银生城时,路上所遇百姓,皆是面色安然,并无大战将起的模样,沿路也不曾听人提及此事。
“是从银生郡主那处偷听而来的。”贺诗人道。
自贺令姜离了城主府,他一人躲在院中无所事事,时常也会趁着夜色,在这城主府内避开众人溜达一圈。
较之武艺之外,轻功这门逃跑用的本事,他学得可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