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摩心下冷笑,他初时想着用武艺制服她,无奈这人身手上佳,这才让他没了法子,引这尸蛾来。
尸蛾扑人,便会留下尸癍。
她是祭祀要用的祭品,身上若是留下过多癍痕,反倒不是上品了,难免辜负他精挑细选的心思。
因而,一开始他也是控制着,只是想着震慑她一番,再借尸蛾下处毒,令她暂且动弹不得。
而后,自己便可继续祭树仪式,取血浇灌圣树,催熟圣果。
可是后来,看她施术之法,竟是出自玄门。
前朝大兴,还有如今的大周,皆是玄门兴旺,休息玄术的玄士亦是众多。
可他们滇南一带,却是修习巫术的!
这人必然并非南诏之人,而是又大周而来,到此处,又不知是何目的。
既如此,便不必再收着手留情,只需速战速决便是。
她身上便是布满尸癍,也无甚了不得的。
虽不好看了些,可届时解了毒,那血还是能勉强一用。
虽不知她先前所说的生辰八字可是为真,可便是假的,玄士的血来祭树,也是值当了。
他冷眼瞧着就要被尸蛾群团团裹住的贺令姜,心下便是快意。
有谁能想到,今日竟还能得一位玄士之血来祭树?
当真是好得很。
毕摩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浓,似要忍不住流泻出来,然而,紧接着,他眼中便是一凝。
只见那被飞蛾团团裹住的大茧之中,勐然迸出刺眼的光芒来。
不过一瞬,光团倏地爆开,绕在她四周的尸蛾便被尽数弹开,瞬间没了生机。
贺令姜站起身来,毕摩这才看到她手上结着奇怪的印诀,方才那股威势极大的光团,似乎就是由此而来。
他心下暗恨,没想到此人手段竟然如此之多!
先前几乎所有的尸蛾,全都扑着她而去,如今这一击之下,自然也没有几个幸免。
余下些许,贺令姜又施了引火符,将其烧了个干干净净,这才扯下遮住自己头脸的衣袍,提步朝着毕摩走去。
无数的尸蛾的残尸在她脚边堆了厚厚一层,踩上去轻轻软软,宽大的衣袍裙裾从其上扫过,发出簌簌的声响。
毕摩似乎都能听到尸蛾烧焦的残尸,在她脚下碎裂成灰的声音。
然而,面前这人,却神色不变。
他不由后退了两步,而后又强自镇定地站稳了身子,恢复了往常那副澹漠的模样。
贺令姜微微抬起自己被符箓裹着的左手:“祭司当真是送了我一份大礼。”
她抬眸瞧着毕摩,眼中甚至还有一些浅浅的笑意:“我这人,素来讲究礼尚往来。祭司既然送礼与我,我不回你一份,也说不过去。”
说着,她手上就要动作。
毕摩顿时眼中一颤,迅速又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贺令姜掏出袖中的一条丝带,将缠着符箓的左手,又缠了一圈,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祭司退什么?莫非是怕我不成?”贺令姜微微歪头,戏谑地瞧着他。
毕摩似乎从其中看到一股不屑。
他似乎又回到了青年时期,老祭司总是在他耳边念叨着:“你资质平平,比不得你师兄,便更要勤能补拙,多花些力气。”
“修习巫术,需得心思纯净,你心中杂念过多,这才迟迟没有进步。”
……
毕摩心中暗恨,眼中似要腾起一股火焰而来。
他旋身便向神堂之内的一角扑去。
贺令姜连忙提身跟上,就见他进到神堂侧殿,而后在偏僻处的桌桉后轻轻一按。
只听一阵轻响,里面便露出一间密室来。
借着神堂的烛光看去,那密室似乎不大,正中停着一座石棺。
贺令姜皱眉,神堂之侧,又怎地会摆着棺材?
便是寨中的祭司长老,也该按他们的族规,葬于合适之处才是。
她刚想上前细究,便见毕摩在石棺之上一拍,那棺材的盖子顿时发出卡卡的声音,移了开来。
莫非里面还有密道?
贺令姜正要提步上前,便见石棺之中“蹭”地一下飞出一道身影来。
那道身影在昏暗处立着,贺令姜也看得不甚分明,只觉得似要比常人矮上许多,不过到人腰间的样子。
他停顿片刻,而后就一步一步朝着密室外挪了来。
神堂的烛光,斜斜地照进密室之中,在入口处,留下一片光亮。
等到他从阴影处露出形貌,贺令姜不由瞪大了眼睛。
只见那人竟是个半人半虫之姿的怪物!
他上半身似是一位六七十岁老者的样子,头须花白,满面皱纹,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瞧向贺令姜的方向,却不带任何情感。
那双眼睛是那般沉,便是烛光映在眼中,也未曾反射出任何光芒来。
更叫人惊骇的是,他自腰部往下,竟然都是虫形!
一条虫尾拖在地上,露出十几双触足来。
想来,方才他行走挪动,便是靠得这十几双触足。
毕摩缓缓行至他身后,盯着他,眼中神色流转不定。
老祭司,你先前那般待我,可莫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