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整过一夜,贺令姜同贺峥,便又重新进了密林。
他们此时手中有归根虫,辨起方向来,倒也轻松。
快出密林时,贺令姜令贺峥止住脚步。
“林外不知是否有那毕摩祭司的眼线,你先在此处稍等,我去瞧瞧。”
贺令姜握着归根虫,探出密林,此时,天边已然彤云层层,到了向晚时分。
然而天色毕竟还未完全暗下来,毕摩想要避开众人,此时倒也未曾出现。
她重又返回密林,领着贺峥穿过林子边界出来。
贺峥望望密林四周,空寂无人。
除却毕摩,无人知晓七娘子手中还有一只归根虫,更想不到他们会再入罗伽部。
若是入夜后,两人穿过罗伽部的村寨,偷偷潜入哀牢山,便是悄无声息,不会惊动任何人。
“七娘子,你当真要先同那毕摩祭司,到神堂去?”
七娘子不惧蛊虫,他们稍后便是不如约现身,毕摩也拿她没有法子,更不会想到两人进了哀牢山。
他们避开毕摩,神不知鬼不觉地再进哀牢山,是最好的法子。
贺令姜轻轻摩挲着封在左臂的蛊虫:“绕开毕摩,直入哀牢山,自然是好的。可是却无法弄清,他先前诸多算计,到底意欲为何了。”
“我这人啊……”她遥遥望着村寨,眯了眯眼睛,“最不喜旁人来算计我了。”
他们一行人,从临川到了银生,再到这罗伽部,当是无人知晓的。
可那毕摩却偏偏在听说,岩相带了他们来寨中,便突然冒出头来,还想法子诱她再独入罗伽部。
他最好不要是在打什么要命的注意,否则,她难保不会反过来,要了他的命。
“毕摩此行诱我入寨,是避开罗伽部众人的。既然如此,这事便无人知晓。”
“我便遂他的意,悄悄而去,届时弄清前因后果之后,咱们再行打算。”
总之,这次入了罗伽部,她可不会就这么轻易叫人赶出去了,非得去哀牢山中,探明舆图实情才行。
贺峥背上,还背着一个包裹,里面装着入山要用的东西。
贺令姜本想叫他先入哀牢山,在上次他们标记的地方,等着她解决掉毕摩之时后再行会和。
然而,贺峥却担心她贸然对上毕摩,若是有个万一,便是不妙。
“七娘子,属下还是坠在不远处,远远地跟着吧。”
“您手段虽然厉害,身边又有尺廓跟着,可毕竟对毕摩不了解。属下跟着您,若是有什么事,也可帮衬一二。”
贺令姜略微一想,便应了他的提议。
她现在这幅躯体,虽然不如先前那般碰到一点日光,便神魂翻滚的厉害,可总归是怕光的,白日行事,依然要小心避光。
有贺峥跟着也好。
既然决定先入神堂,去探一探毕摩的谋算,背上这些东西,带着便不方便了。
贺令姜看着他,寻了一个偏僻处,将东西严严实实地藏了起来,而后,便潜藏在那处,彻底隐了自己的气息。
贺令姜则略微走远了一些,寻了一块石头坐下。
她撩开衣袖,右手捏诀,便解开了对左臂蛊虫的限制。
因着血液过冷,这蛊虫便是没了束缚,依然蛰伏在原处,一动不动。
贺令姜为了避免毕摩察觉不对,甚而又施法略微刺激下蛊虫,让它恢复一些活力。
而后,她就静静坐在原处,等着毕摩前来。
彤云渐暗,最后一丝残阳消失在天边。
她收起大伞,放在手边,支颐看着天色越来越暗。
远远望去,寨中的人家,已然星星着亮起灯火。
又等了约莫一个时辰,才听到沉沉的夜色中,有细微的衣袂摩擦声传来。
贺令姜只作不觉,等那人走到面前,这才抬头,然后惊喜地站起身:“祭司!”
来人正是毕摩祭司。
只是,这次他为了避人耳目,却穿了一袭黑色衣袍。
看到贺令姜依约前来,他微微狗吹:“女娘守诺。”
贺令姜笑着道:“我可是等着圣果治病,自然要依约前来。”
说罢,她又指了指自己:“祭司可否能将这蛊虫取出了?它在我体内,我心中总觉得有些害怕。”
“女娘的胆子委实小了些,于乌蛮白蛮七十四部族来说,这蛊虫可不是司空见惯的?”
贺令姜撇了撇嘴:“种在旁人身上,我自然是不怕。可如今这蛊虫在我身上,总觉得心中有些发毛。”
毕摩闻言一笑,苍白淡漠的面容上也难得多了几分平易之感:“女娘无需担心,这蛊虫,在你出寨前,我必然为你解掉。只如今,还是先莫要提了……”
“好吧……”贺令姜声音微暗,毕竟任谁体内藏了只蛊虫,都会觉得不舒服。
毕摩只作没有察觉她的黯然,不动声色道:“走,我领你到神堂去。”
“我们族中的圣树,便长在此处。圣果已经成熟,再过两日便要摘下,用作祭山了。”
“圣果!”
贺令姜那份闷闷顿时一扫而空,面上重又欣喜起来。
毕摩垂眸将她的神情收在眼底,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