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赵妾侍那两人被抓,这位贺家七娘子便直言要与郡丞共审,那背后之人,不仅谋害孙夫人,更与谋算贺府一事脱不了干系。
后来,郡丞与她看了那告密信,两人便疑上了郡守柳渊。
郡丞本已派出人手。
哪成想,这贺家七娘子等不及来人回转,定要自己去南山一趟。
还在出发前向郡丞要了一封手令,说必要时,这手令得能支使得了南山县内的官员。
贺七娘子找出夫人久病的原因,揪出了赵妾侍不说,还正是因着她,才让孙郡丞将怀疑的目光放在了柳渊身上。
其间种种,贺家七娘子起到的作用不言而喻。
虽然这手令的内容有些逾矩,但贺家之人,倒也没有必要拿着他这手令去作威作福。
更何况,贺七娘子此行,本就是冲着探明南山是否真有人私采,以及情况到底如何而去的。
这亦是助郡丞行事。
如今,贺七娘子倒是未曾拿着这手令去支使南山的官员,却是借了郡丞的名头,允许那些矿工将功折罪,这才将人留了下来。
孙非知晓她的用意。
毕竟贺七娘子纵然出身大族,那些矿工们却不识得她。
这样一个小娘子便是再厉害,在矿工心中,说出的话也不如郡丞这在临川待了多年,政绩颇显的官员来得安定人心。
私采铜矿虽是抄家灭祖的重罪,可那也只是针对主谋。
这些矿工们不过是他们趁手的器具,顶多判个充劳役一两年。
如今,这群人既然在贺七娘子的劝说下,愿意留下作人证,也不是不能允他们将功折罪。
即便郡丞在场,想来也会同意的。
孙非又问:“方才听七娘子所言,那前来寻郡丞的告密者怕也已经不在,不知其他人的知情人,可还安好?又该如何安排?”
“私采一事已是毋庸置疑,这些告密者也不知旁的情况,倒是无需过多审问。”
贺令姜看看院外的刘大几人,“但背后之人怕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孙护卫正巧带了人手来,依我看,还是要暂先留下几人,护着他们为好。”
那人眼看着事情暴露,立时杀人灭口,几十条人命在他眼中不过草芥。
眼下监采吏已死,矿洞已炸,剩下的便是解决这些告密者了。
刘大他们,处境险矣。
“行。”孙非点头,“那我便带人在此处护着人,也方便接应藏身山中的那些矿工们。”
贺令姜却并不赞成他留下:“多安排些人手护着便可,我这处也留下几人暗中盯着,加起来足够了。”
在那人看来,他们当下手里握得只有告密者,实证却已毁,便是告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刘大这些人,对他来说虽是威胁,却虚得很。
只要孙郡丞在,这事便不算完全结束。
“这才是个开始,你还是跟在郡丞左右为好。”
孙非只觉自己就这般匆匆而来,没起到什么用处。贺七娘子已将事情打探清楚不说,连证人都安排好了。
他就这般回去了,颇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
然而转念一想,若非贺七娘子,此事怕也未必能这般顺利。
他连忙抱拳道谢:“劳贺七娘子费心了。”
贺令姜摆摆手,这事背后或也牵扯到那所谓的神宫,不管孙郡丞如何,她都是要查的。
如今两厢联手,更便利了些罢了。
更何况,这事如今又从私采铜矿案,变成了私采铁矿,售于北狄铁器。
事涉北境,她自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贺令姜这处安排好,便带着贺峥几人回临川去。
裴攸既然知晓,这事与那临川郡守柳渊脱不了干系,自然也随着她一道回郡城。
至于监采吏横死之事,孙非亦遣人去寻了南山县守前来处理。
贺令姜毕竟是躲了暗处之人的盯查,打着寻石的名头出来的。
先时,那人不知她与孙郡丞的打算,但如今南山这一遭走下来,幕后之人再是迟钝,也该觉出她与孙郡丞联手一事了。
既然瞒不住,那便不瞒了。
矿洞倾塌,那人或许已得了消息,暗地嘲她白跑了一趟吧?
孙非等人骑马自然快了些,便带人先行快马奔回。贺令姜则是在矿民们的目光中,一脸黯然地上了马车。
矿民们看着这位金尊玉贵的小娘子,乘兴而来,又空手而归:“这位娘子来咱们这儿寻矿,看来是无所得呀?”
“那可不,她寻的那些矿石颜料那是轻易寻得到的?”
......
孙非刚至孙府门口,就连忙翻身下马,一副焦急沮丧的神色。
任谁来看,都能瞧得出,郡丞手下的得力干将孙护卫这番出去,怕是没干成差事。
孙非牢记贺七娘子指点他的话:“你回了孙府,务必要做出铩羽而归的样子,让那人以为自己的计谋成功了。”
“监采吏与采矿的矿工们已死,矿洞坍塌没了痕迹,任谁也寻不出指摘他的证据来。如此一来,他便会放松警惕,也方便人探查。”
等到进了孙郡丞的书房,他才收了面上的沮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