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踩着鼓点进的家门,踏进院门就看到团团在吃鸡蛋,脚下还围着几只“叽叽”叫的小黄鸡,于是愣了:“这?”
团团一天没见着亲娘了,看到她格外开心,跑过去抱住腰仰着头笑:“阿娘回来啦!鸡蛋好好吃!”
杨氏看着儿子开心的样子,心疼又诧异:“哪里来的鸡蛋?”
杜清檀在厨房里回答她:“我买的。小鸡也是才让人送来的,以后呀,咱们自己养鸡赚鸡子儿吃。”
鸡长大了,就会“病死”或是“意外死”甚至可能“自杀”,那时候就可以拿来煮汤吃肉打牙祭啦。
杨氏皱眉:“不是,钱从哪儿来的?”
采蓝和老于头紧张得不敢呼吸,一个藏在门背后,一个藏在角落里,都不敢吱声。
“我在旧衣里找着根金簪子,拿去金银店里换了些钱。伯母暂时不用去借钱啦,独孤不求的工钱我已备好。”
杜清檀撒起谎来眼都不眨,比天上的太阳还要坦然。
杨氏肯定不信:“什么金簪子这么好找?你早些时候怎么不说?”
杜清檀难为情地绞着自己的衣角,细声细气地道:“其实是我娘留下的遗物,我之前想着做个念想,所以一直瞒着没和您说……”
再抬起头来,眼眶红红的,很是羞愧的样子:“大伯母不要怪我自私。”
杨氏万万想不到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竟会私卖藏书,只看她这娇怯脆弱的模样,心就先软了一半,又有些生气:“我怪你做什么?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你留个念想正是理所应当!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哼!”
这也太小看她了!她哪有那么小气?哼!
杜清檀拿捏准了杨氏的脾性,再接再厉,继续低着头细声细气:“大伯母别骂我,我知错了。”
“唉……你没错,你们都是好孩子,是我没本事。”
杨氏左手牵着杜清檀,右手牵着团团,心事重重,眼眶发红,好容易才忍住没哭出来。
孤儿寡妇,怎么这样难!
团团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了会儿杨氏,从怀里掏出个热乎乎的鸡蛋塞过去:“阿娘,这是给您留的,快趁热吃!”
杨氏哪里舍得吃,不免推三阻四:“给你姐姐吃吧,娘不爱吃。”
“每个人都有。”杜清檀拿出鸡蛋分给余婆子等人,“本来油煎鸡蛋更香,但是采蓝不许,说是费油!”
语气忿忿的,很是不满。
杨氏被她逗笑了,夸赞采蓝:“采蓝会当家,比你强。”
采蓝平生第一次欺瞒主人,心虚地低头盯着自家鞋尖,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才好,手里的鸡蛋也格外烫手,但是心里又暖得出奇。
一家子坐下来吃晚饭,杨氏看到了杜清檀的粥:“这是什么?”
杜清檀先喝了一大口才道:“桂术薏苡仁粥,很适合我的症状。”
杨氏怀疑地拿过去翻看,她倒没怀疑会毒死人,只是担心:“会不会和你现在用的方子相冲?”
“不会,我不是胡来。甘草反甘遂、京大戟、海藻、芫花,乌头反贝母、瓜蒌、半夏、白蔹、白芨……”
杜清檀现场背了一段中药配伍中的“十八反与十九畏”,笑嘻嘻地道:“还有食物相克,有白术勿食桃、李、蒜、青鱼、芫荽、雀肉,有甘草勿食菘菜……”
杨氏听得一愣一愣的,沉默许久,啥都没说,只把粥还了回去。
杜清檀并不指望她立刻接受,又道:“我瞧您最近睡得不好,似乎排泄也不通畅,给您煮了锅胡桃仁沙参汤,等会儿您喝了吧。”
杨氏脸一红,嗔怪地道:“什么排泄!好好的女儿家,说得这么粗鲁!”
说着,却又多了几分期待,她近来苍老得厉害,月事乱了套,夜里常燥热不堪,难以入眠,常常便秘不舒服,腰还酸。
她自己晓得该看大夫调理一二,只是家里情况不好,万万舍不得花那个闲钱,苦熬罢了。
杜清檀不以为然:“也没外人,怕什么?”
虽然亲如家人,但主是主,仆是仆,采蓝和于婆夫妇都是单独用餐,这会儿饭桌上就她们娘仨,团团还小,委实不必在意那么多。
杨氏默不作声地用过饭,接了杜清檀递过来的胡桃仁沙参汤,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怎么还是甜的?倒也不难喝。”
杜清檀道:“放了赤砂糖。”
杨氏皱起眉头:“糖那么贵!其他配料也不便宜吧?给我浪费了。”
“一两胡桃仁,四钱沙参,生姜四片,赤砂糖些许。”
杜清檀道:“不贵重,熬制也简单,但能调养您的身体。大病往往起于小病,团团还这么小,我又这样,万一您病倒了,我们怎么办?”
团团看看母亲,又看看姐姐,配合地瘪了嘴:“阿娘不准生病!”
杨氏再是坚强,也红了眼眶,低着头闷了片刻,抬头微笑:“哪里就至于如此了!行吧,你既已准备妥当,我便喝了。”
言罢,一饮而尽。
这是孩子的孝心,哪怕不赞同、不相信真能治病,也要把它喝光。
喝完这剂后,不许孩子再折腾也就是了。
杜清檀勾唇而笑,熬了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