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曜石城,沉浸在贡献大典的喜气氛围中。
坤达明贵站在寝殿内,换上了睡袍,手中摆弄着大典上的那支点睛竹笔。仔细端详,上面浮雕并不是国殿常用的纹样,笔杆精巧,观之犹如新竹。
寝殿的门缓缓打开,尚泉法师穿着一身轻便白衣,走了进来,依旧是金纹面具遮脸。
国主背身负手,直接问道,“如何?”
身后传来法师面具下的沉闷声音,“是徒湖上交内务属的羽国竹笔。”
“有意思。”
“徒兆那两个儿子,自以为聪明。就算推到徒湖身上,误了大典,整个徒家都得被牵连,还真是愚蠢至极。”
“算了。”
“国主宽洪。”
“徒家....总归还是有个聪明人的。”
“听说.....大殿过后,徒、占两家就要准备亲事了。”
“就看占长吏怎么调教他这个女婿吧,别让我失望才好呀。”
“国主....”法师欲言又止。
“说!”
“盛林晶,怎么处置?”
“按明成的意思办吧。”
“她这几年也算立下了些微功。”
“那就留个全尸,不牵连盛家了,一切如旧。”
“国主,宽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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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殿的天牢,关押的皆是国族亲贵。
盛林晶正虚弱地躺在一间牢房内,阴暗冰冷,还透着些霉气。自从被关押后,她便自暴自弃,已是多日未曾进食了。躺在地上的她,骨瘦如柴,精神涣散,早已没了往日风韵。
一个人迈着无声步子走近牢房。
盛林晶感到身后的动静,努力转过身去,她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边奋力向前爬着,一边哭叫道,“法师!法师!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牢房另一侧的墙壁上方,只开了个小窗,透进的微光正照亮尚泉法师闪耀着冰冷金光的面具。他隔着牢门,低眼看去盛林晶,无情的目光如同脸上的面具,让人只能感到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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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林晶哭求不止,尚泉身边弟子呵斥道,“盛林晶,国主看得起你盛家,才让你嫁给离石城主。可是你不知好歹,失了分寸,这回谁也救不了你!”
盛林晶语气急促,“法师,法师!我也是为了国主和法师,那桐灵若是死了,便少一人知道当年....”
“住口!”那弟子再次斥道,“明明就是你嫉妒桐妃,死到临头,还敢胡言乱语!”
盛林晶不敢再求饶,只是不停地用衣袖拭泪。
见她安静,尚泉法师才说道,“盛林晶,你可知毒害国族王妃,是何罪?”
“我,我,知道。”
“那就好。我已向国主求了情,不会牵连你盛家,你该知足才是。”
尚泉法师语气无波无澜,就如同死亡是件尤为轻松的事情。
盛林晶听懂她的意思,再次低泣起来,“法师,法师,我求求你,我,不想死。”
“毕竟!”尚泉顿了顿,“你的孩子,还活着,你,必须知足。”
盛林晶突然停止哭泣,锁链牵连着她的双脚,已不能再靠近牢门半步。可此刻,她却突然来了力气,拼命向前爬着,赤裸的脚踝被勒出条条血痕,越是挣扎向前,越是不断涌出鲜红血丝。
此刻,她不知疼痛,向前伸张着双手。可即便如此,她的指尖也只能勉强碰触到法师那冰冷长袍的一角。
“法师!法师!求求你,才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哪怕.....哪怕....”
尚泉法师依旧是冷淡到令人不寒而栗的沉默声音,“我让你做过什么嘛?”
“不,不,你什么....什么都.....没有让我做过,是我鬼迷了心窍,害了桐王妃,是我.....该死。”
这次,她真的用尽了力气,只能断断续续地拼凑出几个字。
尚泉法师看眼身旁弟子。弟子会意后,从袖中掏出一小瓶药水,扔在了盛林晶面前说道,“喝了,你便可保全尸,盛家也一切如旧。你的儿子,依旧是离石城殿里,尊贵的二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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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泉法师离去,盛林晶颤巍巍拾起药瓶,已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抬头看了眼墙壁高处的那口小窗,除了一点点微弱的光亮,便什么都没有了。她只能再次用力仰仰头,似是贪婪地享受照在消瘦面容上的最后一丝光线。随着咽喉的一阵蠕动,她绵弱的身躯渐渐躺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双手随之摊在身体一侧,待手掌慢慢张开,空荡荡的药瓶,滚落了下来。
盛林晶缓缓闭上双眼,呼吸停止的一刻,眼角处最后一丝泪水,沿着脸颊滑落地面,随之干涸。
这座喧嚷城市的角落里,或许每天都会有人经历着各种各样的痛苦,只是起因不同罢了。有人受尽病痛的折磨,得到的,是一份解脱。有人因为自己的过错受到付出生命的惩罚,其实也不过是别人眼中破碎的棋子。
而这纷繁的因果,源起的,不过是自己最初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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