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廿八,中伏,宜祭祀,忌安葬。
为避酷暑,剑南城附近乡镇的百姓在一更天时就已各自回屋欲寐。
然而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震耳欲聋的惊雷就将他们吵醒。
且这雷声密集剧烈,震得房梁尘埃簌簌,宛如地龙翻身。
终于,有个农夫忍受不了烦躁,于是打开窗仰望天空,想要骂娘。
结果却被目中之景震撼的楞在原地。
他澄澈的瞳孔中倒映着这样一幅画面:
黑沉沉的高穹下,磅礴的银芒在一个人形光弧的挥手间,从连绵起伏的乌云中泻出,疾速下坠。
恰如匹练当空又似江河垂落,在接地刹那光电轰然炸裂。
一时间,崩江断河、地动山摇。
看着此景农夫沉默在棂边,忘记了自己开窗的初衷。
他的心在这一刻无比虔诚。
因为。
天上,有神。
…
…
“刚刚我看到路上有蜜父,所以给你摘了几个过来。”
姜夜将几个梨状的水果放在鱼洗中浸了浸,对着床上的李月曦道。
“腿伤怎么样?”姜夜见她只是沉默望着自己,于是再次开口。
李月曦闻言终于露出浅笑:
“公子离开后方士给我敷了跌打药,过几天应该就能走动了,只是明日还需再辛苦公子劳累些时间。”
姜夜拿起滴着清水的果子走过去递给李月曦道:“无妨,不过我也有事需姑娘相助,
“因为我之前一直住在荒山,所以没有大虞户籍……”
“户籍之事妾身会帮公子解决的,”李月曦起身接过果子小口咬下,儒雅咀嚼,咽下果肉又道:“公子出山是想入朝为官吗?”
“做官之事当然想啊,但官场之道我并无经验,倒是除妖司听着挺适合我的。”姜夜拉过圆凳坐下道。
“嗯。”李月曦轻声应下,再度感谢后她将果核抛入渣斗,褪去外衣拉下床帘,双手交叠于腹徐徐闭眼,心中思绪万千。
‘明日进城符节之事还得打点一二,天神虽强,但对人间的繁文缛节怕是浅见寡识……’
在思量中,疲惫感涌现,李月曦气息逐渐匀称。
圆桌旁。
姜夜见李月曦睡去,转头看向窗外的琼玉。
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熏月。
…
…
“你不打算见一下当地百姓吗?”李月曦脸上始终挂着笑意,玉臂在姜夜脖间一荡一荡的。
今早方士给她准备了浴桶和热水,洗去了身上的泥渍血迹,还换了件干净的月华襦裙。
此刻她头梳瑶台髻,凤眼柳叶眉,白雪凝琼貌,明珠点绛唇。
配其素淡的月华襦裙,清水出芙蓉的娉婷之美如栀子花般绽放,令人心旷神怡。
“不了,没能力庇护他们的话见了只是徒增烦恼。”姜夜答道。
他知道那些镇民,包括背上的权贵之女都误以为他是天神,毕竟昨夜之举太过惊骇。
遍布小镇、就算王侯在此都要避其锋芒的鬼母大军被他瞬息消灭,何其怵目。
在有目共睹的行为之下,再多的辩解都是自谦、做作。
既如此,姜夜也只能坦然接受。
“原来如此,”李月曦抬起螓首看着不远处的城门轻松道:“镇民愚钝,或许会给你立庙呢。”
一上午并无阻滞的疾行下,二人已至剑南城外。
“朝廷不认可的都是淫祀,不能福人。”姜夜也舒了口气,终于到了。
李月曦神秘一笑:“朝廷不认可吗?那可不一定。”
二人说话间,姜夜到了城门口的哨所,他弯腰半蹲,方便李月曦下来。
接着搀扶着她走向守备兵,李月曦拿出腰包内的符节递过。
守备兵头领上前接过符节,翻了个面端详片刻,似发现了什么,而后大惊道:“您是李将军的女儿?!”
说罢他急匆匆的下令让部下入城汇报。
俄顷,一群躬身低首的官员们从城内走出,和善可亲的迎二人入城。
…
…
“陛下,您没事吧?”
宁阳候和吴将军一脸激动的跑进县治正堂。
“是下臣无能,不能提前察觉到鬼物袭击。”宁阳候跨过门槛后对坐在主位的李月曦做了个上揖。
吴将军紧随其后,恭谨一揖:“鬼母狡诈,用同袍之命威胁,致使末将未能将其擒获,请陛下责罚。”
“二位大臣不必自责,先说说各自情况,云落山的将士们还好吗?”
见到二将李月曦也是如释重负,即使心中对二人护驾不当而极为不满。
但大虞地仙本就不多,各个似宝,若无他们,大虞危如累卵。
宁阳候先开口道:“当日陛下离开后,因鬼母始终未现,所以下臣很快就将入侵鬼物驱逐,军队并无太大的损失。
不过当下臣率军到达璐山后,却未找到陛下,于是下臣又回了云落山,直至昨夜不同寻常的惊雷,下臣才寻到此处。”
宁阳候说完,吴将军没有详述自己的经历,而是厉声道:“陛下,鬼母之事,天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