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怡一瞧宇文攸这样子,哪里是不明男女之事的,怕是害羞不敢说,于是调笑起来:“哎哟,攸儿长大了,心里有了事都学会瞒着母亲了。”
“儿子没有……”宇文攸下意识反驳,等看清她的表情又觉得十分羞赧,垂首挠腮道:“儿子确实没有心事。”
“唉,好吧。既然你还没想好,我也不硬逼着你说出来。不过等你确定自己的心意之后,一定别忘了告诉母亲啊。”
林慧怡也不是那种要掌控子女一切的父母。她还是认为,孩子有点儿自己的心思太正常不过,逼得太紧反而伤感情。
但她这么一说,宇文攸就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儿过了。
虽然她不是自己的亲妈,但也把自己从小扶养到大,日常呵护教育与亲生无二。而且母亲从来开明,这么瞒着她似乎也没必要。
宇文攸这样想着,抿了抿唇,最后下定决心倾吐自己的心事:“儿子也不瞒母亲了。我确实有了意中人。”
林慧怡为他这突如其来的坦白感到惊讶,却也觉得十分欣慰,连忙笑着接话:“攸儿的意中人是哪家的淑女佳人?说出来让母亲为你相看相看。”
“不是外面的姑娘,而是……”宇文攸先是反驳,但说到意中人还是吞吞吐吐的。
“不是外面的大家闺秀,难道是哪处的宫人?”林慧怡有些怔愣,双唇稍稍抿起。若是宫里人,可能的范围就这样女官和宫女了。
但宫里的女官宫女加起来数量庞大,来源复杂,其中符合渝朝亲王娶妃标准的,恐怕并不多。
光是家底清白这一关就能刷掉一大堆人,毕竟有相当一部分宫人是罪犯家眷,还有一部分是守寡入宫。
再者,往年的亲王妃虽然出身不高的比比皆是,但也都是低级文武官吏,以及举人、秀才等读书人家的女儿。
而普通宫人多是出身寒微,被家人卖入宫,甚至是家乡遭灾,被朝廷以赈灾的名头选进来的。
这一来,能符合娶妃标准的宫人还真不多。
想清楚这一点,林慧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来迎接宇文攸心中这位,极可能遭到宇文晟和宗亲大臣反对的心上人。
宇文攸心里也清楚自己的意中人,完全不符合朝廷标准,但他还是跟林慧怡坦白了。
“其实儿子心中,垂青的是,尚仪局的管司籍。”
他这话一出,就算是自以为做好了准备,面对所有可能的林慧怡也惊呆了。
原本手中紧握的团扇脱落,砸在地板上发出“叮叮”的响声,这才把她从愕然的情绪中拉拔出来。
看着怀有忐忑的宇文攸,林慧怡险些脱口而出的惊呼被咽下去,转而用软和的语气问他:“攸儿,你说的是,管训徽管司籍?”
“是……”宇文攸见她做如此情状,心里沉了沉。果然,他的这番心意是无法被接受的。
“你确定?”林慧怡有些慌乱地捡起团扇,胡乱扇了扇,又问。
宇文攸叹了口气,应道:“儿子确实是此心意。”
“可你想清楚没有,管司籍她比你大十二岁,那可是整整一纪啊。而且她还是嫁过人青年守寡的妇人,还生育了一个女儿。”
林慧怡真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得把管司籍的情况细细和他强调了一遍,怕他是不知道没想清楚,一时兴起的冲动。
管司籍与她来往甚密,她也对管司籍的事了如指掌,像管司籍的女儿能养在宫里,还是经的她的手。
但宇文攸却并非一时冲动,“母亲,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亲自见过管司籍的女儿,也明白这对你来说完全不能接受。但儿子还是想遵从本心。”
林慧怡闻言不住地摇头,她按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叹道:
“攸儿,不能接受的不是我。在我看来,管司籍那样人才品格的女子,配谁都绰绰有余。
但你要知道,你的婚事不是我接不接受就能决定的。你爹爹,还有诸多朝廷大臣,各路宗亲,他们才是那道跨不过去的天堑。”
得到了她的理解,宇文攸眉头稍霁,“儿子明白,但只要母亲能理解我的心意,我就知足了。”
“唉。”林慧怡见他这副坦荡的表情,更加操心,便问:“你和管司籍的事,有多久了?”
宇文攸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回答:“其实儿子还没有和管司籍表明心意,她还不知道。”
“什么?”林慧怡懵了,敢情她儿子这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啊!
“儿子以为,这毕竟是终身大事,不好过于随意地表露,想找个合适的机会。”宇文攸脸色通红。
“那你可要仔细思考清楚,是不是真心实意想与她结为夫妻,共度一生。未来的很多磨难你都要考虑到。”
林慧怡无法,只得尽心尽力地嘱咐他:“等你想透彻了再去告诉她。若她也有意自然最好。若她没有这个意思,你也不能强求。”
“儿子明白了。多谢母亲苦心教导。”宇文攸是发自内心地感谢养母,说着便跪下拜了四拜。
“起来吧。若你们真情投意合,往后要跨过去的坎儿还多着呢!”林慧怡看着如今比她还高出不少的青涩少年,心情有些沉重,又有些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