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洛唯低头,瞧见了父子两人的草鞋。
牛大伯的鞋子大拇指顶破了一个洞,牛娃的鞋呢,干脆鞋面都没了,用两根草绳系在鞋底上面。
眼瞧着他们这般贫困,还这般有骨气,她硬是塞了四成的银子给这对父子。
两人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红着眼圈走了。
走之前,牛大伯对她说,“劳烦小娘子在此处等一等,我老汉去家里取一样东西送给您,不值钱,就当是个心意!”
说完,他快速拉着牛娃回家去了。
顾洛唯与花氏等待的时间里,花氏忍不住便说,“这样看来,这父子俩倒真算是老实人,你出点钱也不算喂了狼。”
“他们父子确实本分,我就当帮他们一把算了。”顾洛唯随口道。
花氏却摇了摇头,叹着气说,“他们老实,其他将土地卖给你的农户却不见得老实,你且瞧着吧,开了这个头,剩下的人也要向来讨钱来了!”
事实正如花氏所料。
牛家父子兴高采烈回到村里,人们不由询问,他们为何这样高兴。
牛大伯存了个心眼,只摇摇头不肯说,奈何牛娃是个直性子,当即兴奋地宣扬起来,“你们还记得,我家去年卖了
五亩地吧?”
村口的人点点头,“记得记得,卖给一个姓顾的小娘子嘛!”
“对对对,就是顾小娘子!”牛娃兴奋不已地道,“我们今天在田边又碰见了她,你们猜怎么样,她居然——”
牛娃尚未说完,就被老父亲照着后脑勺拍了一掌。
牛大伯接连给他使眼色,村口那几人却一直催促,“她居然如何了,你倒是说下去呀!”
牛娃便没理父亲,将顾洛唯给他们加价的事立刻说了。
牛大伯气得瞪大双眼,转身就走。
“爹,爹,你走那么快干什么?”牛娃觉出不对,连忙跟上去,巴巴地问,“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你还知道说错话!”回到家,牛大伯才气急败坏地教训道,“顾小娘子体恤咱们,你不替她瞒着些,还要往外乱说,现在好了,那些人势必也要拦着小娘子去要钱了!”
牛娃愣了愣,这才知道自己错在何处。
他忙问,“那该如何补救?”
小娘子对他们这样好,简直是活菩萨转世,他怎么可以反过来害她呢?
牛大伯便说,“罢了罢了,事情已经造成了,后悔也没有用处。”
他回到自己的屋里,拿了之前想要送
给顾洛唯的东西,一边急匆匆往田间赶去,一边对儿子说,“只怕已经有人去难为小娘子了,咱们走快些,也能帮一帮她。”
如牛大伯所想,此时此刻,顾洛唯果然已经被几个村民包围了。
在车前村,她总共买了有几十亩地,分别从六七家人手中收购所得。
自从牛娃在村口给她宣扬了涨价一事,其余五六家的人纷纷赶了过来,都要求顾洛唯也给他们涨价。
这些人家,顾洛唯多多少少也有了解。
除了牛大伯家,其余的实在说不上穷。
有一家甚至是村里的地主,因为家里田产太多了,实在找不到人耕种,这才想办法卖了出去。
如今,他们一窝蜂地赶来要钱,顾洛唯眉头紧皱,瞬间有些不耐烦。
“小娘子,做人要公道,凭什么给牛家涨价,却不给我们涨啊?”一个地痞模样的人凑到她跟前,趾高气昂地质问。
一个浑身肥胖身穿丝绸的男子也跟着起哄,“就是,不能看着我们好欺负,就不给我们足够的钱!”
“……”
这些人越逼越近,手指几乎要戳到两人的脸上。
花氏先忍不住了,她两手叉腰,高声喊道,“当初的合同白纸黑
字,你们是摁了手印的,现在府衙征地了,觉得不合算了,又来闹我的小唯妹妹?”
她跟着捕快丈夫日子久了,身上自有一种气场,一时还真将这群闹事的给吓住了。
顿了顿,她又说,“你们若想要钱,自管到官府去告,能告赢,小唯自然把钱给你们;告不赢么,那也就是你们的造化了!”
这些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搭腔。
大家都知道,这原本就是不占理的事,去官府告状绝无胜诉的可能。
先前那个地痞眼珠一转,干脆耍起无赖。
他在顾洛唯身前一挡,横着肩膀说,“我管你合法不合法,反正给了牛老头就必须给我们,要是不给,今天就别想出车前村的地界!”
“就是,不给钱别想走!”其余人也纷纷跟着附和起来。
顾洛唯被围困在人群当中,却半点不怕,只觉得有些可笑。
正要张口说点什么,一人举着铁锹大喊着冲了过来,“让开,都给我让开!”
大家吓了一跳,纷纷让开一条道路。
来人收起铁锹,一脸警觉地护在了顾洛唯身前。
众人一愣,这才发现来人是向来老实的牛娃。
牛娃一双眼滴溜溜直转,提防地看着众
人。
他一边防备,一边哭丧着对顾洛唯道,“顾娘子,都怪我多嘴说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