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你看,下雪了!”
吃过晚膳,苏云染靠在桌边看医术,忽然一阵急风推开了窗户。冷风猛地灌了进来,将地上被白灰覆盖像是要灭掉的的炭火瞬间吹得通红。
苏云染急忙过去关窗,却见本来晴朗的天空变成白蒙蒙一片,鹅毛雪稀稀疏疏地落下,不一会势头是越下越大了。
苏云染笑得眉眼弯弯,转过头冲梁鹤祯喊到:“相公,看来这白头节还真不是没有道理的。”
梁鹤祯温柔一笑,天色已经快暗了,之前外面搭起的架子现在已经挂满了灯笼。如此张灯结彩,要是没有白雪来映衬还真是有点辜负了所有的期盼。
梁鹤祯对苏云染伸出手:“华灯初上,咱们也不能辜负了这缘分。”
苏云染牵过他的手,却笑问:“相公,你心里是不是特别鄙视这种矫情的传说?”
梁鹤祯挑了挑眉,附在她耳边小声道:“我从来不相信任何传说,但如果你信那我便信。与你执手,又何妨红尘白头走一遭。”
苏云染有点出神了,她是真的有点吃不消自家相公这突如其来的动人情话。最让感动的情话,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三个字。是不经意也不刻意,话里不带情不沾爱,却能让她感受到她在他的心上。
虽然大雪纷飞,但街上愣是没有一个人打伞的。不让白雪覆满头又怎么能‘一夜白头’呢?
苏云染提着一盏花灯,牵着梁鹤祯的手她忽然笑问他:“相公觉不觉得这样的热闹的景象很像上元节?‘去年元月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楼梢头,人约黄昏后’。很美对不对?”
梁鹤祯点点头:“过不了几日便是年关了,或许我们还能赶回去过元夕。”
说到这个,苏云染有有些抱歉。除夕是最隆重的节日,她却拐着相公跑到他国去。要是跟婆婆调换位置,说不定她都做不到婆婆那么开明。
梁鹤祯低头瞧她表情有些不对劲,修长的手指带着淡淡的药香在她眉心点了点:“怎么好好的,又愁眉苦脸起来了?今天可是白头节,你这愁眉苦脸的,月老会不会认为娘子你不愿意跟为父白头到老?”
苏云染回过神来,呸了好几下,还拉着梁鹤祯一起:“这种话不能乱说的!万一月老当真了可怎么办?快收回去,你看,我们现在已经白头到老了。”
这才一会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灯光熠熠生辉,照着她的眼眸盈盈如水、笑颜如花。
看着彼此头上被覆了一层白雪,苏云染忽然佝偻起背,仰着头对梁鹤祯用一张挤出来的苍老声音道:“老头子,我想吃羊肉串啊!这西域的羊肉串就是香。”
梁鹤祯哈哈大笑,随即也轻咳一声学着她佝偻起背,压着声音回答:“老婆子,牙都没有了,还吃什么羊肉串啊!你看这个,这个好,豆腐花不用牙就能吃!”
苏云染气鼓鼓地两手叉腰:“好你个死老头了,嫌我老了,你用一碗豆腐花就把我打发了?年轻那会,你可不是这样说的,当年你说了不管我想吃什么天南海北你都给我找来的!我现在人老珠黄了,你就这么敷衍我了?真是没良心的死老头子哦!”
说着就往地上一蹲不肯走了,梁鹤祯倒了乐于配合她:“老婆子呀,没说不让你吃,我那不是怕你没牙咬不动吗?好好好,不生气了,咱们这就去吃羊肉串好不好?你看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耍小孩子脾气,小孩都要笑你了。”
苏云染气鼓鼓地锤了锤胸口:“你还说不是嫌弃我了!怕丢人,你自己走好了!”
路上行人看了过来,梁鹤祯有些无奈却又好笑,这孩子脾气来了还真是不分年纪了。
梁鹤祯只好蹲下身在她面前:“背你去可好?你看你鞋袜都要湿了,可别着凉了。”
苏云染趴在他背上偷着乐,对未来忽然又有了新的憧憬:“相公,你说我们老了是不是也会老吵架?”
梁鹤祯不解地反问:“为什么会这么觉得?你看我们也不吵架呀?怎么到老了,反而要吵架呢?”
苏云染笑道:“因为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不吵吵闹闹的老夫老妻,虽然吵吵闹闹,但又互相包容。其实谁也没有真的生气,却又都想等对分来哄自己。或许,等对方来哄自己这个过程,是旁人不懂的幸福。”
梁鹤祯停了下来,笑问:“所以吵架的目的,就是为了等对方来哄?”
苏云染嗤笑一声:“直男是不是很费解?反正相公你要记住,你要是惹我生气了,你可一定要来哄我。其实只要你哄了,我就一定不生气了。我很好哄的,记住了。”
梁鹤祯摇摇头,这都是什么呀?罢了罢了,刚才还想问什么来着,转头就给忘记了。
双缘河,河边已经是人满为患了。
终于从梁鹤祯背上下来的苏云染去买了一盏河灯,在上面写下一行字:白首同心,平安喜乐。
河水很凉,但依旧比不上空气的寒冷,温差让水面上冒出了雾气。苏云染吸吸冻红的鼻子,梁鹤祯赶紧握住她的双手呵气:“现在月老应该已经感受到我们的诚意了,回去吧,别着凉了。”
他说着轻抚苏云染的头发,苏云染急忙拉住他的手:“别呀,说好的白头节,这要是抹掉了就不是白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