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用靠在土丘边上休息了半晌,站起身活动了一阵手脚,心情已不复才进谷时那么莫名的空虚。这孤山环形山谷再大,跟整个桐凤山脉比起来毕竟只能算是一隅之地。此时心情变了,面对着这陌生的山谷,心理上仿佛又熟悉了几分、踏实了几分。当下认准一个方向,脚下加劲奔去。经过前番和那大头怪人纠缠这么一闹,自己也算是真正见识过了那五色教妖人的手段,以他本来的性子,大可不必像才进山谷时那样藏着掖着,步步为营、处处小心实在就不是他的风格,也正因为哑毛天生就不是那样的人,所以之前才会感觉如此施展不开手脚。
现下索性借着星光夜色,专捡那开阔的野径一路奔跑开来!夜间山风清凉,迎面这么一吹,精神更加爽朗了几分! 且暂不说那卢用四下找寻众人的功夫。
鸡爷一路狂追那不共戴天的仇敌,只顾跟着对方身影左冲右突的乱撞,这样闷头一路狂奔下来,身上的衣物早已被汗水浸透。却不知从何时起,眼前那人影越来越淡难以捕捉,再拐了七八个弯折后,放眼前方空空荡荡,竟不知何时已无端端失去了仇敌踪迹!眼望漆黑一片,目中老泪纵横,眼角喷张更恨得几欲滴出血来!站在当地顿足捶胸,不住咒骂起自己!杀妻之仇、夺子之恨不断涌在心头,裹绞难耐之际,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一口鲜血自口中激射而出,仰天栽倒在地上……
狗爷等人在后面苦苦追了半晌,始终难以接近两人脚程;当下口中唿哨连连,不断催促自己身边战犬往前狂冲而去!再追到后来,队伍里有那脚程不济、体力不支的墨者已经开始掉队,浑身脱力瘫在路边。狗爷见状,心里更加着急,再如此奔袭下去,不等见着正主,只怕这支队伍就已经被拖垮拖散了。
私人恩怨与整支队伍的性命安危比起来孰轻孰重?一念至此,脚下也慢了许多,除了那不知疲倦的战犬还在喷着白沫奋力往前狂追之外,余人纷纷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喘息不止,均感胸口憋闷,胸腹之间口气一时之间实在难以吐息得明白。
纷纷拽下头上戴着的防毒面具歇放到一边,只盼能多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让那感觉快要炸裂的胸膛能有片刻舒缓……
等好容易都将这口气顺了下去,这才纷纷挪动身子重整了队形。哪知周七刚一抬手,便只这一念间的功夫,这时只觉四肢发麻,手掌指节之间竟已不能调控活动自如......
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明白是怎么回事,大意了……
五色教擅施药物,此间若是藏匿了五色教中极重要的厉害人物,又怎能会毫无戒备任由众人这样冲闯呢?想必已经布置了那无色无味的毒障,众人奔袭至此狼狈不堪,喘息之间早已将那毒障吸入了多少进去。一念至此,急忙挣扎着从自己胸口衣袋里翻出一个油纸包裹的小包来,即便这么简单的动作也已令双手已颤抖个不停;颤颤巍巍好容易打开来,之中是些白色的粉末;更不管三七二十一,头手并用忙往自己嘴里倾倒下去,舌头一抹,更惊觉发现,此时竟是已连舌尖都开始不受控制,再迟片刻,这一行人就只有僵伏当场任人宰割的份……
自己服下了少许家传解毒秘药,强打起精神,挣扎着站起了身子跌跌撞撞的想将那解毒秘药往最近一人嘴边送去,怎奈手刚举起,那解毒药剂还没放到对方嘴边,脚下一滑,重重跌在地上,白色的粉末也顿时散了大半。
越忙越见鬼!剩多少是多少吧……狗爷趴在地上,用指头去捻剩下的药末,可捻了几下愣是什么都没捻起来……感觉鼻腔里一热,手背上点点触感,鲜血已经像倾倒的茶水一样从两个鼻孔里流了出来……
不管心里怎样后悔,怎样叫苦连连却已为时晚矣……
真正的战场,任何一点小小的失误都有可能遭受偌大的损失,如今墨者一行所面临的已不止是出师不利这么微小的问题,搞不好这一行人很可能会全部覆没在此孤山深谷之中!
偏逢此时身边那些个忠诚的战犬恰好被他全都派遣了出去追踪鸡爷行踪,又偏偏这个时候出了状况,心急如焚又能奈何?那些战犬常年服食特殊药物,对毒障、毒药之类已有一定抗性,本是这次进山搜寻的主要战力,偏偏此刻危急之时却不能防护在众人身边。看似巧合,却更像是早有谋划一般。
眼看墨者一行先遣众人此时皆已纷纷瘫倒在地,更有数人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生命或许只在旦夕之间。
狗爷拼尽最后一丝余力仰天一声长啸!
远处犬群纷纷急停止步!犬类最是忠诚,主人危急受难那是头等的大事!那为首的黑龙眼里露出凶光,将头一低复又一仰,如狼嚎哭一般长长呜咽一声远远呼应开来。众犬浑身被毛根根直竖,双眼也都由褐转红,黑夜中一盏盏殷红的光点自瞳孔底部散发出来,个个口流凶涎表情狰狞而急切,直如凶神猛兽一般急速返身护主而来。主人遭难,这事比天塌下来还大,如今已没有任何事情再能阻止它们前进的脚步!
就在此时,墨者一行众人当中晃晃悠悠地,竟站起一个人来,只见那人花白的头发,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净利落,双手指甲更是修剪得恰到好处。左手灵便熟练的一翻,已从袖中翻出一个青铜制成的虫笛